有了钱有福这话, 接下来半个月秦慕歌心情一直都很好。

哪怕在船上没法出门,只透过窗户看着河岸的风景,秦慕歌也不觉得无趣。

偶尔再翻翻钱有福特意给她寻来, 让她打发时间的话本,半个月时间似乎只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姑娘, 到青山镇了。”

钱家虽然已经在府城买了房, 但是钱有福成亲的地方依然跟他大哥一样,选在了老家青山镇。

船到青山镇,一行人下船。

因为钱家这边定的正日子在后天, 秦慕歌等人及一船嫁妆便被送去了青山镇上临时租的院子里。

钱有福跟着去帮着秦家兄弟、秦夫子拾掇了一下,等这边都安置妥当, 商量好明天送嫁妆的诸多事宜,才得空去跟秦慕歌说上几句话。

“这一路过来, 在船上吃的大多数都是鱼,现在总算是从船上下来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的?“好像也没啥想吃的”秦慕歌摇头,她现在都没什么胃口, “就想, 吃点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钱有福想想,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第二天送嫁妆,村里人看着秦慕歌那塞的满满当当的嫁妆一台一台抬进来, 羡慕的直流口水,想找钱有福说上两句话,结果到处找不到人。

“阿福人呢?”周氏也奇怪, 她一大早起来好像就没看到人。

陆氏这会儿跟丫鬟桃红正抱着钱有德小儿子在堂前逗着玩, 听到周氏问话,桃红笑着道, “二公子好像是上山去了,一大早就看他跟村里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出去了,说是要上山给二少夫人摘野果子。”

“摘野果子?这臭小子,可真会赶时候。那野果子是今天摘的吗?多大人了,一点事不懂,回头看我不说他。”

“娘,说谁呢?”周氏话音未落,钱有福就手里提着几个鼓囊囊的纸包笑着从外面进来了。

看到院子里正带着顺哥儿跟几个村里小娃玩闹的钱有义,给了他们一包让他们分着吃,进来见到他娘他大嫂,又给了他娘跟他大嫂一人一包,剩下的留下一包给他奶,其他的钱有福一股脑全都递给了听说他回来,颠颠跑过来的钱有山,让他赶紧送去镇上给秦慕歌。

还能说谁?周氏嗔了钱有福一眼,看着手里的纸包,看在儿子虽然不多但还算有点的孝心份上,决定暂时放过钱有福一码,“这是捆的像模像样的是啥?”

“山上摘的野果子,已经用山上的山泉水洗过,可甜了,娘尝尝。”

周氏点头,打开纸包捏了一个扔嘴里,确实挺甜,山上这个季节野果不少,但是能找到这么甜,还没被雀儿霍霍掉的,可不容易。没看出来阿福这孩子还是个宠媳妇的。

周氏心下轻笑,一抬头看到钱有福身上穿的衣服,忍不住又数落起来,“今天可是你媳妇晒嫁妆的日子,外面都是客人,怎么穿的这么随便?”这穿的都什么时候的衣服?手腕处都短了。

钱有福不以为意,“不是还没到正日子吗?”再说他今天上山,穿再好,爬树勾到也勾坏了,他身上这身还是他特意找出来的去年的旧衣服呢。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这还有秦家的人在呢,好在现在时辰尚早,快进去把这身换了,换身新的出来。”

钱有福点头,换好衣服出来,外面晒嫁妆正好到**——众人围在一张跟一座小房子也差不了多少的酸枝木攒花拔步床前指指点点。

看到钱有福过

来,一个婶子直接招手叫钱有福过去问这床叫啥名。“这么精致的物件,我这辈子还是头回见呢。”

“哪就头回了,之前阿德他媳妇嫁妆里不也有一个跟这差不多的?好像就颜色差一点,那个好像是黄色的,我记得当时好像说是什么黄花梨的,可值钱嘞。”

“那次我不是不在,没见着吗?”那回她娘家正好有事,回娘家了,那婶子道。说完凑到钱有福跟前小声问,这张床值多少钱?贵不贵?“要是不贵,我家二丫明年出门子,我也给我家二丫打一张,瞧着就气派。”

“这个”钱有福挠挠头假做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诶。婶子要是想打,不若找镇上的木匠问问?”

问完了,估计这婶子就不会想打了。因为这拔步床真正做起来非常讲究,木料是一方面,上面的雕花同样很考究工匠们手艺,也费时间,一张精致的拔步床要想真正做好,至少得花一个工匠好几个月的时间,那价钱肯定低不了。

有钱人家当然不在乎这几个银子,但是对山南村的普通人家来说,花大笔银子给闺女买张没太多实际用处的床做陪嫁,还真不如买几亩地让闺女握手里实在。

应付完几位婶子,钱有福一转头就看到站在一边默默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嫁妆出神的豆角。钱有福主动走上前,“豆角姐姐?”

钱豆角回来后,一开始在钱有福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来通过钱有德朋友介绍到一个富商家给那家姑娘做女先生教规矩礼仪,就住到了那富商家里,一个月只偶尔出来几次去钱有福家跟李氏、周氏、吴氏几个说说话,吃顿饭,其他时间很少出来。

钱有福大爷爷一家在知道钱豆角回来后,一家子去府城见过钱豆角一面,想让钱豆角回来,钱豆角没同意。

后来钱有福堂伯、堂伯母又想要给钱豆角找个人家,钱豆角不愿意嫁人,因为这事,两边关系还闹的有点僵。

钱有福原本还以为这次他成亲,钱豆角不会回来呢,没想到还是回来了。只是十多年过去,这村里许多人钱豆角估计都已经认不出来或者说不敢认了吧?说起来他好像也许久没问过钱豆角过的怎么样了?

“豆角姐姐近来如何?”

“挺好的。”钱豆角轻笑,“董家两位姑娘都很乖巧可爱,董家各方面对我照顾的也很周到。”出入有小丫头伺候,吃穿都有董家负责,每个月还有额外五两银子束脩,她在宫里存的银子,回来后在府城买了个小院子,现在租出去每个月还能收点租子,这样的日子她很满足。

“堂伯他们没再为难豆角姐姐吧?如果有需要,豆角姐姐一定找我。”毕竟之前豆角出宫前问他,他承诺过,不会让人逼迫她。

钱豆角轻笑,“没有,阿福放心吧,我跟阿爷都说清楚了。阿爷同意,以后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了。”

“恭喜豆角姐姐。”钱有福真心为钱豆角高兴。

钱豆角笑着点头,“对了,素莲的事我上次在董家正好碰到你大姨,也跟你大姨说了。你大姨她其实也挺想她能出宫的。”

十多年过去,刘素莲她娘都已经不在了,刘家兄弟几个也早就分了家,其实刘素莲她如果跟她一起出宫其实也可以过的很好的。

“各人选择吧。”之前都没出宫,现在肯定更不会出来了。

钱豆角点头。“行了,不跟你说了,你去忙你的吧!”今天虽然不是正日子,钱有福也还是有很多要忙的事的,比如把他媳妇的嫁妆归拢好,把拔步床、美人榻这些全都弄到婚房里布置好,比如跟大侄子顺哥儿、堂弟阿义谈判买通他们帮他压床。

床压好,第二天钱有福再次穿上一身大红吉服到镇上去接人。

唯一比较好的一点,拦门什么的这些之前在京城已经闹过了,到了这边就从简了。

秦夫子、两个大小舅子可能看他最近表现确实不错也都没为难他。

他很顺利的就把媳妇娶了回来。

“新娘下轿,吉祥福到。新娘跨鞍,福禄平安。”

伴随着喜婆的各种不重样的喜话,钱有福总算带着一身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秦慕歌进了门。

进门之后就是拜堂。

之前看别人拜堂的时候,总看其他人闹出不少笑话出来,轮到钱有福自己,原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结果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也还是出了点问题——拜完天地,拜高堂的时候,两人转身时脑袋晕乎乎的都往里转了,然后就一个不小心撞上了。

秦慕歌盖着盖头看不清直接撞到了钱有福怀里,换来周围围观的陆氏、钱有德、小胖、阿继、周元他们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这边笑完,夫妻对拜的时候又撞了,这次是因为两人弯腰的幅度都太大了,又撞上了。

这下就连坐在上面的钱长林几个都没忍住。堂上人都快笑岔气了。

钱有福也没想到会连撞两回,弯腰的瞬间,钱有福抬眸正好跟秦慕歌四目相对,两人唇边也都是笑。

终于送入洞房,还有剪发编同心结,喝交杯酒,吃生饺子,坐床撒帐等等仪式,等这一切都结束,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钱有福还得去前面陪客敬酒。

“你,别喝太多。”

钱有福出门的时候,秦慕歌悄声叮嘱。

钱有福笑着点头,“放心吧,不会喝很多的。”有他哥跟小胖、阿继、周元他们替他挡酒呢。实在挡不住,他不是还能装醉吗?

然而真的装的了吗?这帮丧心病狂的,他都说他醉了,往桌子上趴了竟然还来灌他酒。

要不是他实际酒量不错,今天还真撑不住。扶着他哥,晃晃悠悠回新房的路上,钱有福心里吐槽。

等回到洞房,就着秦慕歌的手,灌了大半碗碗醒酒汤下去,跑了两趟茅房,又简单洗漱了一下,酒意才散了大半。

“头还难受吗?”

钱有福靠坐在**摇头,“已经好多了,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我已经吃了,大嫂给我送的鸡丝面。”钱有福他们外面喝酒闹腾的时间长,她不仅吃了面,还跟陆氏聊了会儿,聊完了,她又洗漱了一下,他才回来。

“鸡丝面?那估计是娘她们特意给你下的。”

秦慕歌点头,她觉得也是,“我运气真好,婆婆、嫂子人都好。对了,还有奶奶,奶奶也好,还让人给画眉、喜鹊她们都准备了吃的。”她之前听有的小姐妹说过,好些陪嫁过去的人第一天都是饿着肚子的。

钱家能想到画眉、喜鹊她们也是对她重视,秦慕歌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娘好,大嫂好,奶奶好,难道我不好?”钱有福感觉有点热,把领口往外扯了扯,笑着逗看上去略有些紧绷的媳妇。

“当然也好啦。”秦慕歌注意到钱有福的动作,眼神闪了闪,小脸通红的不敢朝钱有福这边看。

钱有福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洗漱完进来后,其实也没敢太细看已经换下新娘嫁衣,只穿着一身里衣的秦慕歌。

两人就这么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眼神不敢对视的说了一会儿话,钱有福终于鼓起勇气扭头看了秦慕歌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因为害羞一张小脸烧的通红秦慕歌。

“慕,慕慕?你是不是害羞了?”

“哪,哪有?我哪有害羞?”秦慕歌嘴硬,眼神却还是飘忽躲闪,压根不敢往钱有

福这边看。

钱有福看着这样的秦慕歌,突然就笑了。

笑到一半,听到外面动静,想到什么,钱有福朝秦慕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端起脸盆里还没倒掉的水蹑手蹑脚走到窗边,然后陡然开窗,半盆水全都泼了出去。

“嗷……”

躲在窗外原本准备听墙角的几个人,立时跑了个干干净净。

跑得快的还好,只被溅了一点,跑的慢的直接就被泼了个满身满脸。

李氏适时过来赶人。

很快这边便散了个干净。

“人都走了?”秦慕歌躲到钱有福后面,探头看向窗外小声问。

钱有福点头,把窗户关好,脸盆放回原来的位置,转头看向秦慕歌。

这次他的眼神没躲,秦慕歌被他这直白的眼神一看就更不好意思了,直接爬上床往床里面一躲,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蒙了个严实。

钱有福好笑又无奈,跟着爬上床去拽秦慕歌的被子,“你这是想自己憋死吗?”

那当然不是,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要怎么做。之前她娘跟她讲的东西,她因为害羞压根就没怎么听懂。

钱有福其实也不会,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上辈子听了那么多理论,慢慢摸索总能成的吧?这么想着,钱有福便闭上眼睛朝着他媳妇露出来半张白嫩小脸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