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厉以行就又补充道:“二少爷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他低头看着姚辞说话的时候,眼角平添了几分促狭。

姚辞被噎住了,半晌,他没好气道:“对,怎么,嫉妒我吃得好啊?”

话音刚落,船身又是一晃。

接连几次之后,姚辞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是怎么了?感觉不像普通的风浪颠簸。”

厉以行松开姚辞,走到甲板的围栏边,就着船上的灯光往下看了一眼:“应该是螺旋桨里绞进东西了。”

“那怎么办?”姚辞吓了一跳。

厉以行若有所思:“只要及时停船清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姚辞问。

厉以行转过身:“只是要是能拖长工期,就可以为我们在抵达莫南之前,多赢得一些时间。”

姚辞想了想:“这个也不是办不到,我去问问李拜添,船上那些维修工,他估计都认识。”

厉以行点了点头,目光穿越夜色,仿佛能够抵达尚且看不清楚的远方。

但愿帝国的援兵能够在他同那位幕后黑手兵戎相见之前赶到。

但愿到时候不会爆发一场恶战,波及船上无辜的乘客,以及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小少爷。

螺旋桨的异状很快引起了驾驶室的注意,姚辞同厉以行回舱的时候,日落玫瑰的行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姚辞担心一夜之间螺旋桨的问题就解决了,跟厉以行说自己去一楼看看情况。

厉以行想陪他一起,被他坚决地拒绝了:“近期我们最好不要一起出现,我现在在明处,万一被盯上,不能连累你。”

姚辞乘电梯去了一层甲板,正好瞧见船长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地往船尾赶去。

事不宜迟,他立刻拿出通讯器给李拜添传了简讯过去,让对方帮他紧急联系一下维修组的工作人员,如果有打点关系的支出,等之后找个名目从他账面上走。

姚辞一边打字,一边飞快地跟上了驾驶组的脚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紧紧地跟着。

船长处理这种情况很有经验,打着手电仔细地照了照船尾被螺旋桨搅出的波浪,下了精确的结论:“之前这里有渔船经过,他们丢的尼龙网缠进来了,赶紧找个安全地方停船,叫人下去解开。”

他身后几个人迟迟不动,有人问:“要不要去请示姚家主?毕竟他说过要快马加鞭往前开,要是我们贸然停船……”

船长闻言,眼中蒙上一层阴翳,打断对方道:“那就再找个人去跟家主报告,动作快,不然发动机坏了,想开都开不了。”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这可是一船人的命啊。”

语气如悲似叹,姚辞不知怎么,总觉得对方这句话听起来不简单。

船长他们在外面等了多久,姚辞也跟着在角落里站了多久,逗留在甲板上的期间,李拜添给了他回复,告诉他办妥了。

日落玫瑰就近找了地方停船,不一会儿维修组的工作人员扛着救生筏来了,船长这才放心,指挥他们从最合适的地方把筏子放了下去,跟着救生筏一起下去的还有一个腰间捆着安全绳和工具箱的维修工。

只是去讨姚震口信的那人到现在也没回来,船长不免有些着急,又派了另一个手下去催,看看对方到底在磨蹭什么。

这回派出去的人倒是回来得很快,说之前那人还留在姚家主门口等,不过家主暂且没空搭理他们,正跟蔡少校不知商讨什么大事,在书房里半天没出来,从门外不时能听见蔡少校突然拔高的嗓门,听语气是急了,但姚家主一直赔笑说软话,这架倒是没吵成,但能看出来气氛不佳,姚夫人在书房外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进去。

没有姚震点头,维修工也不敢擅自动手,只得坐在筏子上等,海水把工作服都打湿了。

甲板上船长沉着脸来回踱步,附近的姚辞反而松了口气。

这下甚至都不用维修工主动磨洋工,光姚震就能拖延不少时间,至少今晚这螺旋桨是修不好了。

多拖一秒钟是一秒钟,多拖一分钟也是一分钟。

只是不知姓蔡的跟姚震发生争执是什么原因,听船长那个手下的描述,似乎这件事上是姚震忤逆了蔡司挺的意思。

倒也真难得,姚震那种性格的人,居然还敢违抗蔡司挺。

姚辞见螺旋桨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便找了个机会,偷偷从甲板上溜了开去。

虽然夜色已深,但姚辞也不怎么困,从甲板上离开之后,想着去姚震夫妇房间门口转转,说不定能听到只言片语的壁角。

船长派去的那个手下已经倚着墙打起了瞌睡,套房的门是开着的,姚夫人正站在门边,似乎是在里面待得精神紧张,出来透透气。

她手里端着一杯冰水,一面心神不宁地啜饮,一面时不时朝房间里望过去。

见此情景,姚辞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的不好靠近,索性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喊了一声“母亲”。

姚夫人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怎么来了?”

“就是晚上吃撑了没事儿干,过来溜达溜达,”姚辞假装无辜地走到门边,“怎么我听着里面有人吵架?是父亲吗?”

姚夫人冷冷道:“跟你没关系。”

姚辞又侧着耳朵装模作样地听了听,试探道:“这不是蔡少校的声音吗?我记得父亲同他关系很好,怎么会吵架?”

姚夫人低声喝斥道:“别乱说话,他们在商量事体,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姚辞不以为忤,笑笑地说:“知道了母亲,我不乱说,不过您的脸色不太好,我看着像在担心父亲,所以想过来安慰安慰您,父亲一定没事儿的。”

姚夫人嘴角牵出几分讥嘲的弧度:“小辞,你这么懂事又爱安慰人,没被接来我们家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姚辞的表情没有半分改变:“那哪儿能呢,毕竟我安慰您的时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