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管理员窘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眼镜又顺着鼻梁滑了下来:“蔡、蔡少校……”

“二少爷开玩笑的。”蔡司挺说。

管理员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指着书架对姚辞说:“就是这儿了,二少。”

蔡司挺瞥了一眼架上的书籍,随口问:“怎么突然对法律感兴趣?之前不还天天跟着段教授上课,说喜欢医学吗?”

姚辞笑了笑说:“我最近失眠,就是想找本能把我看睡的书。”

这个理由听上去非常合理,蔡司挺点了点头,陪着他一起看,帮他分析哪一本更催眠。

姚辞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本本书脊上的标题,记下了自己需要的文献,然后拿了蔡司挺替他选的一本学术论文集。

“那少校我就先走了。”姚辞说。

蔡司挺能看出小少爷对自己的戒备,他没有强迫姚辞留下,只说:“我送你到门口。”

姚辞默默在心里记下这座书架与入口之间的路线,他注意到墙上挂着一排油画,连在一起组成了完整的情节,画中一个穿枣红长袍的男人站在岸边张开双臂,面前的海水跟随他手杖的指引从中分开又闭合,让他的臣民顺利通过,敌人葬身海底。

蔡司挺跟随姚辞的视线望过去:“这是受到神命的领袖,传说他掌握着控海之术,能让海洋为己所用,姚家主挂这个大概是为了讨个彩头,希望出海得到神的庇佑。”

姚辞对封建迷信没什么兴趣:“现在应该没有这种法术了吧。”

蔡司挺不置可否:“说不定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国际上对海洋控制权的争夺越来越激烈,你手中那张私人公海航行执照,全帝国找不出第二本,你猜有多少人想要。”

姚辞没接话,想起了厉以行昨夜同自己交换的消息。

枪打出头鸟,这张执照怕是真的长久不了,他最好有机会出手变现。

被蔡司挺这样半途打断,姚辞又费了些时间,下午才拿到了资料。

他上回猜得不错,被藏在烟花中的那种上瘾晶体颗粒在各国境内确实是不被允许交易的,除此之外还有文物、军火和奴隶,都在违禁之列。

剩下这些都不容易藏,就算厉以行背后有帝国官方的帮助,姚辞还是想不到这船上会有任何一个地方放这些不会被人发现。

文物和军火对保存环境的要求高,而所谓奴隶其实主要是出于各种原因被买去的Omega,大活人更是不好掩人耳目。

姚辞的外围调查到这里就一头扎进死胡同,陷入了停滞状态。

想想也是,如果那么容易露马脚,厉以行作为男主角怎么活到结尾。

姚辞空出大把时间,在船上来来回回地闲逛,一方面是消遣无聊,另一方面也在试图继续找线索。

他把舞厅的演出轮番看遍,赌场的每一种玩法都试过,去SPA沙龙做护理次次都找同一个姑娘,不是因为她手法多好,而是因为对方不认得他,每次跟他聊天都会给自己编一套不同的家庭背景,姚辞特别喜欢听她吹牛皮。

他还去日落玫瑰的购物廊买了一台投影仪回来,晚上在不开灯的房间看电影,闭着眼睛盲选的常常都是爱情片,男女主角在城市的夜景中谈情说爱,灯光闪烁,河水脉脉,路过的流浪诗人替他们写下一首情诗,氛围安静平和,姚辞不记得自己看睡过几次。

有一部电影的男主角侧脸同厉以行有几分像,声音也同样低沉动听,说情话的时候像风拂过琴弦,那次姚辞看的时候没有犯困,从头至尾看完了每一分钟的内容,男主角用修长的手读书写字,向情人的领口别进一朵玫瑰花,然后脱去她的衣服。

那段大尺度戏份拍得很漂亮,镜头像是有生命,缓缓掠过不断蹭动床单的肩头,挂在足尖上摇摇欲坠的**,**扰乱春水的呼吸。

姚辞看着男主角那张原本清冷的脸因为欲望多了莽野,多了失控时,忽然觉得窗外吹来的海风变得有些黏腻,鼓动得人身上都沾惹了一点燥意。

厉以行这头的事情没有进展,姚辞便想到了姚夫人同张管家的私情。他向李拜添要了柯洲在酒吧的上班时间,特地在某天深夜对方快要下班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当时酒吧已经对外打烊,但没人敢拦姚辞,他仿佛视察工作一样,走走停停地看工作人员进行清洁和整理。

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擦地,身侧立着一只水桶,姚辞经过的时候那水桶不知怎么突然翻倒在地,小半桶水照着他小腿就泼了过来。

姚辞还没说什么,小男孩倒先一脸惊恐地喊了起来:“二少爷您没事吧!”

虽然裤子已经湿得完全贴在了腿上,姚辞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不念书出来做工,生活得一定不容易,他没道理为难人家。

“二少爷对不起,我没想到您会踢翻水桶,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小男孩睁大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姚辞吓哭。

姚辞倒是结结实实地一愣,没记错的话,方才他同水桶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这孩子怎么就认定是他踢翻的呢?他看着像是会隔山打牛吗?

不过对方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责怪,虽然周围的工作人员已经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但姚辞还是一脸宽容地背了锅:“你没做错,是我不小心。”

小男孩连忙从旁边的吧台上抽了厚厚一摞纸给他擦裤子,姚辞怕耽误他下班,自己接了过来:“不用伺候我,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来也巧,这时候李拜添从员工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姚辞狼狈的模样之后赶紧小跑了过来。

姚辞先问他:“柯洲呢?今天这时候不是他当班吗?”

“哦,他突然有急事儿,跟我换了班,”李拜添的视线扫过姚辞的裤子,“二少爷,我刚才就想问,您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姚辞咳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纸:“这是一个我帅到令人发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