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良贤妹,既然事情到了这步,那哥哥也不能对你藏着掖着了。”待李雨良穿好衣服后,吴远明将脸红脖子粗的李雨良引到书桌前让她坐好,吴远明自己则双臂抱胸,一脸严肃的说道:“其实,我的真名叫做吴应熊,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世子。”

“你是吴三桂那大汉奸的儿子?”李雨良因为羞涩而发烫得快要起火的脸蛋由红转青,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紧握拳头愤怒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引清军入关,将我大明江山拱手送与鞑子的大汉奸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你……你,离我远点!”

“雨良贤妹,你的师兄胡宫山,不也在大清宫廷供职吗?他还是六品医正,难道说他也是汉奸?”吴远明轻轻一句话就让李雨良气势大泄,吴远明低声道:“雨良贤妹,我父亲的是非功过,我不想评价,也与我无关,毕竟他把清军引进山海关那一年,我才三岁,你总不能把对我父亲的仇恨,转而发泄到我的头上吧?”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汉奸儿混蛋!”李雨良冷哼一声,抬腿就往书房门走,边走边说道:“不管你父亲卖国时你是否参与,总之我耻与汉奸之子在一起,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雨良贤妹……”吴远明徉做深情的呼唤只叫到半截,李雨良便粗暴的打断道:“闭嘴,我不愿与你这样的人称兄道妹,你要是再叫我妹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好,你给我滚!”吴远明摸准了李雨良嫉恶如仇又急躁好胜的脾气,故意装出一副无比愤怒的表情,言语间更是看似冲动实则激将,吴远明怒道:“滚,滚得越远越好!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江湖中人我看得多了,一个个平日里看似高风亮节,道貌岸然!可到了为国为民需要舍死忘生的关键时刻,又一个比个一个跑得快了!侠客!侠女!我呸!全是一帮贪财好利、沽名钓誉之徒!”

眼角瞟见李雨良紫胀着脸停住脚步,吴远明心知得计,便又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哀伤模样,仰天长叹道:“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了。看在你师兄的面上,你走吧,我叫人放你出去。毕竟象你师兄那样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天下实在找不出几个,否则的话,那轮得到鳌拜那样的狗贼猖獗?反正我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就算今天晚上我在诛杀鳌拜一党的行动中为民捐躯,也洗刷了我吴氏一门的些许耻辱。”

“听你的口气,你和我师兄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诛杀那圈地乱国的狗贼?”李雨良回转头,板着俏脸向吴远明问道。李雨良回头看吴远明,吴远明却耍性格背转身不看李雨良,还冷冷说道:“你问这做什么?打算去向鳌拜告密请赏吗?就算我事败身死,他鳌拜狗贼也休想就此高枕!死了我一个吴远明,还有千千万万个后来人!”

“哼,嘴倒是有一张。”李雨良冷哼道:“把你的行动计划告诉我,如果有我做得了的,看在我师兄和你是为天下人而诛杀鳌拜一党的份上,我可以帮你这小汉……一次,但只有这一次。”

“我可以相信你吗?”吴远明稍微回头,瞪着李雨良问道。李雨良俏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竟然又耍起了无赖:“如果你不肯相信我,那我马上就出去大喊,你投靠鳌拜是为了杀他!外面全是鳌拜狗贼的士兵,我看你怎么办?”

“这个……”吴远明迟疑了许久,直到李雨良再三威胁利诱之后,吴远明才咬牙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的计划成败与否,就看你这胡宫山胡太医的师妹了。”李雨良则是在心底顽皮一笑,心说这小汉奸也是个怕无赖的人。

“事情是这样,鳌拜送到我家的那个女人名叫史鉴梅,表面上是善扑营前锋统领魏东亭的未婚妻,是魏东亭安排在鳌拜身边的卧底,也是参与诛杀鳌拜的侠女。可实际上呢?”吴远明斟酌着用词,一边缓缓说道:“几天之前,我无意中发现一件令所有人震惊的事——那史鉴梅的左腿大腿内侧竟然有三颗红记!我暗中查探方才知道,原来那史鉴梅卧底在鳌拜身边时,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早已投入鳌拜的怀抱成了那狗贼的女人,我们许多针对鳌拜的计划,都被那贱人出卖给了鳌拜,不仅让我们的计划失败,还让我们牺牲了不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无耻之极,女人之耻。”李雨良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对史鉴梅破口大骂。不过李雨良毕竟也不是笨蛋,马上就发现了吴远明话中的破绽,红着脸问道:“小……吴应熊,史鉴梅身上的标志藏得衣服之下,你是如何知道的?”李雨良本来还想问吴远明是不是见女人就叫脱裤子查验,但这样的话李雨良还是没脸问出来。

“那是因为鳌拜也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所以叫史鉴梅勾引我。”吴远明运思极快,马上答道:“因为在当今万岁康熙爷布置擒杀鳌拜的人中,我与令师兄的身份最为隐秘,所以那叛向鳌拜的史鉴梅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史鉴梅只知道鳌拜身边还有一个很隐秘卧底,鳌拜那厮就指使史鉴梅勾引于我,因为鳌拜知道假如我就是卧底的话,我就不会动魏东亭大人的未婚妻,可……可是……”

说到这里,吴远明一脸的痛心疾首,惭愧的说道:“雨良妹妹,我真是对不起你,我不是正人君子,加上那史鉴梅确实非常漂亮——当然她差你还差一大截,所以……所以我就上了她的床,才有了后来的事。”

“呸,不要脸!连兄弟的未婚妻都……”李雨良红着脸轻唾一口,心中已然信了几分,因为李雨良刚才已经见到被关押在囚车之中的史鉴梅,知道那样的美女如果勾引起男人来,还真没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李雨良又羞红着脸骂道:“小……小汉奸,你和那个贱人苟且,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谁也不曾想到,因为鳌拜并不知道我了解他的变态癖好,所以我的一时糊涂,竟然误打误撞识破了鳌拜的奸计。”吴远明继续说道:“那件事情过后,我马上将史鉴梅叛变的消息通知了令师兄,救出了好几名被史鉴梅出卖的兄弟。同时我故意向鳌拜举报史鉴梅是皇上卧底的事,在我看来,将史鉴梅的身份挑明,就可以迫使鳌拜公开那贱人史鉴梅的身份。谁知那鳌拜的走狗班布尔善奸诈无比,竟然向鳌拜建议假意逮捕史鉴梅,让我们的人误认为史鉴梅没有叛变,借以诱杀去营救史鉴梅的人。”

“好歹毒的计策,如果不是你提前向我的师兄送了信,只怕我的师兄已经上当中埋伏了。”李雨良毕竟年轻,又没有接触过康鳌之争中双方那些肮脏勾当,对吴远明那些匪夷所思的描述自然咋舌不已,已然信了不少。李雨良想想又问道:“既然是设计诱杀我的师兄等人,那鳌拜怎么不把陷阱设在他家里?反而设到了你家?”

“很简单,鳌拜把史鉴梅关在他家两天,你师兄和其他人都没有上当,所以鳌拜又怀疑是我搞的鬼,又来试探于我。”吴远明解开上衣,露出满身的鞭痕,凄凉的说道:“雨良妹妹,你看,为了洗清怀疑,继续卧底在鳌拜身边,我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故意让你师兄的同伴将我痛打一顿,借以取信于鳌拜。谁曾知道,那鳌拜对我还是不信,又故意把史鉴梅送到我家,表面上看是在我家继续布置陷阱,实际是计中套计,用连环计再度试探于我。”

“计中套计?”李雨良玩阴谋确实嫩了些,被吴远明一通胡说八道搅得头晕脑胀,又见到吴远明满身的伤痕,对吴远明已然信了八分。不过李雨良对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吴三桂儿子还是万分提防,加上吴远明的话前后颇有矛盾之处,说什么都不肯全信,摇头道:“这些话全是你一个人说的,口说无凭,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如果你不信,那你就看着吧。”吴远明咬牙切齿的说道:“以鳌拜老贼之奸,班布尔善之诈,今天晚上他们肯定会派走狗乔装改扮来营救史鉴梅,还会让那些走狗装扮成刺客来试探于我!如果我无意中暴露身份或者故意让人救走史鉴梅,那些走狗就会假戏真做将我杀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雨良眨动着大眼睛问道。吴远明阴阴一笑,微笑道:“我打算将计就计,也是假戏真做,借这个机会将鳌拜派来试探的走狗一举歼灭,让老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到这里,吴远明摇头叹气道:“本来,我已经有把握去假营救史鉴梅的那些鳌拜走狗,可是那些把我当成目标的鳌拜走狗,我就没办法对付他们了。”

吴远明难得说一句真话,不管是他还是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吴应熊,与吴三桂都已经十五年没有见面,吴三桂留在北京的人除了丝毫不会武功的吴福父子四人外,全部在清朝的历次朝廷清洗中被清洗得一干二净,早就无人可以依靠。吴远明想方设法甚至不惜冒着被揭穿假面具的危险挽留李雨良,就是希望利用李雨良的一身武艺保护自己,不被那些对自己恨红了眼睛的少年侍卫威胁。好在吴远明算定胡宫山和史龙彪等顶尖高手肯定会优先去救史鉴梅,来找自己晦气的肯定是犟驴子等年少气盛的少年侍卫,只要能说服李雨良帮助自己,就一定能挡住他们。

“哼,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到时候我自然会替你打发鳌拜的刺客。”李雨良半信半疑的冷哼着答应道:“但我先声明,我可不是想和你这小汉奸狼狈为奸,我只是想为民除害,多杀几名鳌拜走狗!过了今晚,我们就各走各的路!还有,如果你敢骗我,我先杀了你这小汉奸!”

“多谢雨良贤妹行侠仗义,愚兄一定不让你失望。”吴远明当然知道李雨良对自己没有完全相信,留在自己身边仍然是一颗不定时的危险炸弹!但是能把一个可能施以援手的高手留在身边,就有希望利用她对付那些将目标对向自己的刺客,怎么都好过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正如吴远明所料,他正在家中百般煽李雨良做自己保镖的时候,他的死对头犟驴子、郝老四和穆子煦等三名少年侍卫已经聚在一起,正陪着皇宫第一高手胡宫山和铁罗汉史龙彪等人赶往位于德胜门外翠花街的魏东亭家,准备在那里商量如何营救史鉴梅,顺带着商量如何教训吴应熊。

同时也正如吴远明所猜测的那样,因为吴应熊以前的懦弱无能,吴府里早已布满了来自各方面势力的眼线,鳌拜把史鉴梅关到吴府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身在皇宫内院的胡宫山等人就知道了关押史鉴梅的准确位置,也知道了鳌拜在那里的兵力部署。身为皇宫第一高手的胡宫山立即断定这是一个营救史鉴梅的最佳机会,便召集了人手准备今夜动手救人。

到得翠花街,胡宫山等人还没进街口就看到魏东亭家大门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叫花子,开始胡宫山等人大吃一惊,还以为魏东亭出了什么事,赶紧过去一打听时,才知道这又是吴应熊的杰作。好不容易找来顺天府差役和九门提督吴六一的军队把这上千名叫花子赶开,魏东亭家的大门那面墙都已经被叫花子挤倒了,家里也丢失了无数的器件和粮食,把脾气暴躁的犟驴子气得是哇哇,“吴应熊狗贼,新仇旧恨,今天晚上咱们一定要一起清算!”

“别伤心了,有好事告诉你。”胡宫山拍拍哭丧着脸的魏东亭肩膀,微笑道:“万岁已经下旨让我们今天晚上营救你的未婚妻,吴应熊家里那些士兵虽然人多,但没什么用,我们一定能成功。还有就是你那个大仇家吴应熊,圣上也点头让我们教训他一下,你是想要他的腿还是想要他的手?明天早上宫里敲响的景阳钟,就是奸贼吴应熊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