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皇上和娘娘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奴婢见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心中牵挂至极,所以才假借娘娘的名义,来养心殿给皇上送醒酒汤,也不过是想多看皇上几眼……”
觅夏眼神微闪,心中后悔不已,“却没料到,这汤里竟然被人下了药!奴婢实在冤枉啊,求娘娘与皇上明察!”
说着,就砰砰磕起头来,没过一会儿,鲜血便顺着额角而下,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瞧着实在令人心惊。
宣嫔却悄悄松了口气。
觅夏这丫头以情爱为由,为自己的行径开脱,无论皇上厌恶与否,至少比居心叵测想要爬上龙床来得好。
尽管她从踏入养心殿的那一刻,就已经算是背叛了自己,可在这紧要的关头,觅夏将事情与罪行都揽到她身上,想必也是不想连累到自己,继而连累到卫府的那些家人吧……
既然如此,自己也就配合将这出戏唱全吧。
宣嫔转身看向皇帝,哀求道,“皇上,觅夏自小陪臣妾一起长大,臣妾知道她做事向来鲁莽,却也不敢轻易谋害他人,这醒酒汤中的药物究竟是不是觅夏所为,还请皇上明察啊!”
皇上冷哼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极尽讽刺意味,“宣嫔,你没有听见她方才所言吗?假借主子的命令,擅自闯入养心殿内,即便下药之人不是她,那也是犯了死罪!”
“皇上——”
宣嫔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眸,就见眼前俊朗威严的男子薄唇轻启,残忍地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朕平素最恨这些心术不正之人!如今她这些鬼蜮伎俩都敢用在朕的身上了,实在可恨!你身为一宫主位,御下不严,纵容侍女做出这般行径,本该逐出宫外,看在卫将军为国尽忠一辈子的份上,朕可以饶了你这次……
不过,从今日起,宣嫔降为答应,不得居长春宫主殿!至于这贱婢,朕没心情听她掰扯,既然宣答应为她求情,那就留她个全尸,拖出去杖毙——”
“皇上,臣妾……”宣嫔,不,宣答应低估了皇帝的怒气,也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安德海赶紧拦下正准备起身的宣答应,神色焦急,
“哎呀宣答应,皇上正在气头上,您就别再多言了,待来日皇上气消了,也不迟啊,眼下最重要的是别再火上浇油了!”
眼见皇帝头也不回地踏入养心殿内,宣答应身子一软,终究撑不住昏倒在地。
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
第二日,宣嫔被降为答应,觅夏被皇上亲自下令杖毙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帝似乎是为了警醒后宫众人,刻意没有将消息封死。
正因为此,觅夏给皇帝下药,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很快就成了宫女太监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之事。
“觅夏还真是个敢想敢做的,竟然妄图一跃成为后宫小主,啧啧,还真是胸怀大志啊!”
“说到底,还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也不想想,宫里这些娘娘们哪个不是貌美如花,出身高贵,就凭她,也配?就是苦了宣答应也遭皇上厌弃了——”
几个小宫女偷闲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身后又忽地不知从哪儿走来一个小太监。
“唉,宣嫔娘娘平日里对觅夏真算不错了,她犯下这种大罪,不仅害了自己,更连累了宣嫔娘娘啊!”
小太监先是一脸唏嘘与感慨,下一秒,却跟变脸似的笑开了花,
“不过,宣答应配得上这些罪,谁让她最爱苛待宫人呢,真是报应不爽啊……”
人群之外,沈知澜与结香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听着耳边种种对宣答应冷嘲热讽的话语,结香不由撇了撇嘴,嗤笑道,
“宣答应也算是自作自受了,从前她做宣嫔的时候就爱苛待宫里人,虽说没有动辄打骂,可动不动就扣月例银子,简直让人比死还难受……如今一朝失势,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要更加难过了!”
拜高踩低是宫里一贯的风气。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又见他楼塌了。
亦或是昨日的小宫女,没准今日就成了那高高在上的主子娘娘……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
更何况,这些宫人原本就对宣答应多有怨气。
“有些人不管身处怎样的境地,始终保持着谦和热忱的内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女,受人追捧,只怕到现在还认不清眼前的形式呢。”
沈知澜淡然一笑,对宣答应如今的处境一点都不意外,也并不感到同情,
“走吧,说好了今天要去延禧宫看绮姐姐的,咱们别耽误时间了——”
“是,小主。”
她身为幕后的操盘手,对如今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毫不意外。
可若站在旁人的角度,不论是奴才背叛主子,还是纵容身旁的宫女爬上龙床,亦或是给皇帝下药。
桩桩件件,都是十分让人震撼的事儿,难免就要多谈论几句了。
承乾宫里。
皇后身着常服,高坐于主位之上,她剩下铺的那条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皮,是昭嫔前几日特意奉上的,珍贵非凡。
“宣嫔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瞧着倒像是个闷油瓶,没想到一出事就憋了个大的,”
昭嫔抿唇轻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敢给皇上用药,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如今能留她一条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宣答应还真是命好,谁让她是护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呢?”
昭嫔一直看不惯宣嫔那副装腔作势,风轻云淡的模样。
可架不住她是太后侄女,父亲又在边关为国效命。
如今用不着自己出手,宣嫔就自个儿出事了,还闹得这么难看,她能不高兴吗?
“这宣答应还真是够倒霉的,说到底,也是被身边的宫女给连累了。不过,谁让她那么蠢,竟然连身边人何时起了非分的心思都不知晓?”
皇后懒懒地抬起眼眸,瞥了昭嫔一眼,叹息道,
“只是,迷情药向来是宫中禁品,她一个宫女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更何况,觅夏在宣答应身边伺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背后难说没有他人的手笔,本宫实在不相信事情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说不准,依旧是容妃所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