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其实到现在都不能体会当时顾汐川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如果她是他,大致也会和他作一样的选择。
她更是没有想到,短短十天时间,顾汐川和林瞻远回了北京,在他外公的帮助下顺藤摸瓜把当初盗用顾景山考察记录和研究成果的人给揪了出来,然后从北大把他的文稿和一应笔记整理好带回来给了林宛蓁。
其实顾景山很多的研究都更顾汐川说过,他从未拿儿子作一个小孩子看待,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他讨论事情。顾汐川知道他对他喜爱的这份工作的热情,是以他对顾景山的研究成果比别人甚至比林宛蓁都要清楚,这也是他能很快找到盗用者的原因。
顾景山在牢中确实是自杀,原因虽然不明,可却绝不是因为林瞻远要他签下离婚协议书。或许更多的是他对未来证明自己清白的无奈,他不愿给妻儿带来被人指责和谩骂的话语。
人确实是最擅长遗忘的一类物种,当之前的热度已消,案情已过,再大的舆论和关注也会随时间而淡化出人们的视野。除了相关者的痛苦的铭记于心外,有谁还记得因为当时他们的愚昧而使得一个完整美好的家庭而破碎呢!
世间事不是不重要,而是与己相关才重要,只要是他人事,无利害得失,一切倒无举足轻重,可有可无了。
谁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一时随性言语,他们不会想到这会造成一条生命的离开,更不会在深夜里睡不着被良心折磨而痛苦。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
“小想,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吧!”
听完了故事,刘圆圆看着不作声兀自发呆的夏想,终于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
其实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夏想,打从复读那一年起,夏想对顾汐川的种种,刘圆圆心里就清楚了,小想对别的男生与对待顾汐川是不一样的。
那时他不知道顾汐川为何会突然离开,不懂夏想为何在贴着高考光荣名单的红榜前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不理解她为何不选择和辰东读一所学校而是选择了北大相较冷门的历史系,也可惜她居然会拒绝了辰东的告白而这三年多来却未曾交过一个男朋友。
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汐川。
总有那么些人,无关相识早与迟,无关相处长与短,会在一瞬间悄悄地走进你的生活。后来,即使离开,也会在你的心里久久不能忘。
不能忘的原因也无关其他,也仅仅只是因为是他。
对于刘圆圆的话夏想没有回答,她只是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顾汐川的那个夏天,那天的阳光真好,而那时那个表面冰冷内心深处却温暖的少年也是那么美好。
“喝完了么?喝完了带你到处逛逛。”过了一会儿,夏想问刘圆圆。
刘圆圆喝完了玻璃杯里最后一口橙汁,目光如炬的盯着夏想,似乎在说我刚刚说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可是夏想却没管她作何表情想说啥,而是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等着刘圆圆一并离开。
“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还不错,我带你去尝尝。”于是就被她这么插开了话题。
两人逛了街,进店火锅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的天就黑了,刘圆圆也没有想到,和她闹矛盾以及一个多月没见的杨旭会跟着孟辰东过来,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算是要出国,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也得好聚好散吧。刘圆圆心里这么想着,刚刚还在胸前的一股郁气就慢慢消了下去,自个儿照旧吃饭,只是不拿眼光看杨旭。
“圆圆。”很自然的,杨旭就坐到了刘圆圆身旁,而孟辰东也坐到了她对面的夏想身边。
面对杨旭亲切的呼唤,刘圆圆伸出来夹菜的手在空中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却又很快向锅中伸去。
但可能是火开得太大的原因,火锅中滚烫的红油被剧烈的加热喷起,正好就向着刘圆圆的方向溅出来。
“小心。”杨旭急忙叫了一声,瞬间出手把刘圆圆身体向后一拽,自己则伸出来右边的胳膊到刘圆圆身前把她整个人给围了起来。
“啪嗒。”刘圆圆手里抓着的筷子被杨旭这一扯给掉落在了地上,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头也磕在了后面的椅子的靠背上,虽然有皮革护着,但这一磕也绝对不轻。
“杨旭……”刘圆圆只觉得脑袋后脑勺被磕的一震,疼的只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刚想怪杨旭在转头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手臂上,刘圆圆所有要说的话都止在了喉咙。
“你还好吗?走,快点用冷水冲一下。”
杨旭刚刚护着刘圆圆,此刻他白嫩的胳膊上被溅出来的辣油烫出了一个小指来长的伤口,鲜红色一片在白色的皮肤间很是扎眼。
只是瞬间就发生的事,坐在对面的孟辰东和夏想也没想到油会突然喷起而杨旭会被烫伤,都不由担心的看他。
“疼么?你忍忍,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刘圆圆急的不可奈何,刚刚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这会儿都要落下来了,杨旭虽然摇头,但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肯定很疼。
在火锅店里用冷水冲洗简单的处理一下后,孟辰东就开车带着杨旭刘圆圆等人连忙赶到最近的医院。整个路上刘圆圆盯着杨旭手臂上那一块烫伤看,自责不已。
“这个是药膏,还有这个喷雾,要是疼的厉害就用这个喷一下,这几天注意点,皮肤可能会留疤。”
一家临近的卫生院里,中年女医生看过杨旭那烫伤后,把药交给紧跟着她的刘圆圆,并仔细交待着处理事宜。
刘圆圆收好了药,认真的听着医生的嘱咐,一个劲儿的答应点头,还时不时拿眼神瞅瞅一旁不说话的杨旭,当心他疼得厉害。
很快,四个人离开,在小区的人行道上,刘圆圆提着药走在杨旭身边,夏想和孟辰东则走在他们两人身后,隔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剩周遭夜色的安静和对面一条街的嘈杂。
“辰东,你先送小想回去吧。我和圆圆还有些话要说。”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步伐,杨旭对着孟辰东道。
“我……”刘圆圆还打算拒绝,可刚刚冒出来一个字,她的右手就被杨旭一抓,整个人就被他牵着快速朝前方走去。
夏想和孟辰东停了步子,看着前方走远的两个人,不由相看对方一眼,他们都认为是应该给他们一点空间给刘圆圆和杨旭好好谈谈。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在原地站立片刻,孟辰东低头看着夏想出声道。
“嗯。”夏想点头,刚转身手却不经意间擦过孟辰东伸出来的手。
夏想蓦然心惊了一下,她赶快收回手,转身往刚刚来时的路大步朝前走去,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孟辰东看着前面马上就要走远的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伸出去的那只手,嘴角泛起一丝若有可无的笑,眼底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就连牵手都要相互避讳了呢!
再说刘圆圆,刚刚被杨旭拉着一顿狂奔,好不容易挣扎着才在附近的公园里停了下来。
“你还好吗?这是药,给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刘圆圆觉得有些尴尬,她和杨旭两人已经坐在着长椅上有接近三分钟的时间了,期间杨旭就一直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活像她欠了他们家百八十万似的。
面对着路人频频投过来的目光和带着笑意玩味的眼神,刘圆圆觉得尴尬的慌,她和杨旭早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顶多现在还有个认识了多年的人的身份而已。
“圆圆。”杨旭抓紧了刘圆圆的手,拉住了正欲离开的她。
“我们做个约定吧!”
夜空下,杨旭起身看着刘圆圆,那一双黝黑且纯粹的眸子里充满了认真与执着,也溢满了显而易见的深情。
刘圆圆怔怔地看着他。对她来说,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样子的杨旭。一如她从小看的故事书里的一样,王子只是惊艳于公主的美丽才愿意和她在一起。而骑士,对公主永远是以自己的生命为誓言来毫无目的的守护。
杨旭的那双眼睛,是骑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