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彻骨的阴寒挟裹着灭顶的疼痛,幻化成一根根磨得尖锐的钢针齐齐朝着许情深扎过来!

她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不得不微微张开嘴,“你说,万毓宁杀了方晟?”

“是。”

许情深眼眶内酸胀的厉害,她就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没动,她抬了下脚步想要往前走,却没想整个身体一软。蒋远周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臂,“受不了了?”

她好不容易站定在那,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许情深根本就强忍不住,蒋远周看在眼里,凉在心头,他一把甩开许情深,面色铁青地回到沙发前。

许情深走过去几步,“报警了吗?方晟人在哪?”

“为什么要报警?”蒋远周反问道。

“万毓宁杀了人!”许情深口气激动,“蒋先生,难道连这种事,你也能替万小姐摆平?”

蒋远周心头的火直往上蹿,原来,是她平日里装的太好,她要是心里没有方晟,会这样痛哭紧张?“是,我就要替她抹平,方晟该死!”

许情深牙关紧咬,整个人陷在悲恸中,几乎出不来,脑子里浮过那个少年的形象,眉目清朗,知道许家条件不好,小小的方晟还哭着要让两个妈妈葬在一起……

她转过身,目光狠狠盯着万毓宁,后者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

许情深近距离盯着她身上的血渍,大片的红印进她潭底,她却觉得不对劲。

她常年和手术打交道,人的血液她最熟悉不过了,万毓宁身上的根本不是血。

许情深立在原地的身形晃了晃,全身犹如虚脱般出了一身汗,她忽然抬起脚步走到沙发前,然后挨着蒋远周坐了下来。

“蒋先生,我觉得万小姐应该去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蒋远周望了她一眼,她眼圈通红,有些失神。

“如果不呢?”

“我和方晟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后来没有好的结果,但那种关系,就像你和万小姐一样。就算有辜负,可谁都没想过要让对方去死。他出了这样的事……我很难过。”许情深轻拭眼角,嗓音有些哽咽,“但还能怎样呢?人死不能复生,万小姐不能再错下去了。”

“你就不想杀了万毓宁?”

许情深有些吃惊地抬头,目露不解,“为什么?他不是我的爱人,而且我是医生,我只会救人。”

蒋远周喉间轻动,坐在对面的万毓宁总算开了句口,“远周,我该怎么办?”

男人站起身,将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点击其中一段录像。

许情深盯着屏幕,背景很明显是在酒店,画面应该是从房间里的某个角落拍摄出去的,她听到万毓宁在说,她该怎么办,她杀了人。

那人,居然还是她许情深。

方晟的表情被拍得很清楚,他推开万毓宁的那一下,用足全力,万小姐撞在墙壁上后,他快步往里走。

万毓宁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方晟,我怕……”

许情深看到方晟定在原地,目光落向前方的一滩血渍,他没有再往前,脸上的神色痛苦无比,好像至亲至爱的东西被摧毁干净了。

他忽然拉开万毓宁的手转过身,大掌毫不犹豫卡向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钉在墙壁上,“万毓宁!”

方晟咬牙切齿,侧脸在影像中显得狰狞恐怖,万毓宁杏眸圆睁,吓得呼喊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踮着脚,嗓音嘶哑扯动,一个个简单的音调从喉咙口逸出。

“为什么!”

虽然隔了一层屏幕,但许情深犹能感觉到方晟的愤怒和绝望,他眼里已经看不清任何人了,犹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她鼻尖酸涩难耐,想哭,但许情深极力忍着,忍着。

画面中,阿梅的身影冲出来,大声喊道,“松手,松手,毓宁没杀人。”

方晟俊脸微侧,朝大步过来的人影看了眼,他动作极快地松了手,显然也示意到了什么,方晟没有往前去确认许情深在不在这、有没有死,他只是看了眼瘫倒在地的万毓宁,转身大步离开了。

九龙苍的客厅内,万毓宁将脸埋在掌心内哭出声来。

许情深也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是明知故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叫把我杀了?”

“看到了吗?”蒋远周一把拉过许情深的手掌,“方晟的表情,还有他的失控。”

“嗯,看到了,但那又能说明什么?”许情深回握住蒋远周的手指。

“许情深,他这样紧张你,为了你,差点亲手就掐死了自己的未婚妻。”

她脸上泪痕犹在,眼角还挂着未干透的泪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紧张我,又不是我紧张他。所以你们是想说,这就是万毓宁杀方晟的理由?”

“我没杀他!”万毓宁忽然愤怒出声。

“噢,”许情深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目光却紧紧盯着蒋远周,“那蒋先生一开始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是想试探我,看我会不会有方晟那样的反应?”

蒋远周即便有那样的想法,却也不会承认,“我无需试探你,再说,你的反应我很满意。”

看来没有经受住考验的,只有方晟。

万毓宁越发伤心,“远周,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选的男人,你来问我怎么办?”

许情深的视线定格在那段已经播放完毕的影像上,方晟之前一次次的刻意回避和隐忍,难道都要前功尽弃?

他方才那样的反应,确实出乎了许情深的预料。

万毓宁捂住脸的手松开,脸上被红色的痕迹糊满了,看上去很狼狈。

她起身就要往外冲,蒋远周一抬眼帘,“站住,去哪?”

“反正也没人管我的死活。”万毓宁说完,重新抬起了脚步。

蒋远周锁紧眉头站起身,有些事有些人,不管,似乎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