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

许流音坐在电脑桌前,刚跟许方圆说了一些方案上的事情,穆劲琛进来的时候,她毫无察觉。

男人来到她身后,从背后将她一把抱住。“警觉性不行啊,看来以前的东西,你全忘了。”

“那说明我太投入了。”

穆劲琛在她脸上亲了口,“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挑。”

“一会我让人送上来,我们在屋里吃。”

“好。”

许流音对吃的方面从来不挑,训练场里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简单的几个菜被送进了屋内,穆劲琛将筷子递到许流音手里,“明天有空吗?跟我去看看房子。”

“最近都挺忙的。”

“但你总不能一直跟我在训练场住着。”

许流音吃了口饭,“不急。”

穆劲琛闻言,夹了几块凉拌黄瓜放到她碗里,“我急。”

“我又不会跑。”许流音吃着饭,嘴角轻挽。

穆劲琛端详着对面的女人,“音音,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缺了些什么,你对我好像也不再像一年前那样了。”

“缺了什么?”许流音面露不解地迎上男人的视线。“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有哪里不对?”

屋外,有人敲响房门。

穆劲琛收回神,“进来。”

教官推开门,走进来两步。“穆帅,今晚有高压训练,您要参加吗?”

“嗯,知道了。”

“那一会等您到了之后,我们再开始。”

“好。”

教官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带上,穆劲琛放下手里的筷子,“我今晚可能都在训练场里,你别等我,先睡吧。”

“好。”

吃过晚饭后,有人进来收拾,穆劲琛直接出门了。

许流音在房间内忙了会,她的两个大行李箱放在了房间的角落,天气炎热,尽管室内打着空调,可总是挥不去那股燥热感。

许流音洗过澡后,给许情深打了个电话。

许方圆的事情,也是蒋远周得知消息后,许情深才知道的。许流音想得也挺简单,离许情深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既然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还是不要让许情深担心的好。

训练场内,教官冷酷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到许流音的耳朵里,有些吵,但也给了她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她知道这儿是穆劲琛的地盘,外面又有这么多人,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

许流音擦干头发往外走,门口依旧有人看守,许流音来到栏杆跟前,看到下面的学员正在进行最残酷的训练。

穆劲琛的训练场越做越大,后山一大块地方是新增出来的,很多人都搞不懂穆劲琛的行为,放着穆家那么大的产业不要,却偏偏来这种地方干最吃力的活。

在外人眼里,穆劲琛就像是一头不服管训的豹子,从他训练场出去的人,则是一头头能打能斗的小豹子。

穆劲琛骄傲于这个称呼,他让他的小豹子们遍布全国,成了金主们身前一道道最坚硬的保护盾。

人们只知花钱聘用,却不知训练出一头合格的‘豹子’,需要花费多少的精力。

许流音走下楼梯,泥潭里头,有人在格斗,三三两两打成一团,泥浆底下,早就分不清楚那些人是男是女了。

打斗的速度被拖慢,却依旧影响不了打斗的凶狠。

有人累得气喘吁吁,拿着教鞭的教官走过去就是一鞭子,手臂指着远方的出口,“要嫌累,还有支撑不下去的,现在给我滚,训练场不需要看到你们的眼泪,起来!”

地上的人被他一把揪住头发后拉了起来,许流音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女孩。

她别开视线,这是一个自我蜕变的过程,谁都帮不了谁。

许流音下意识寻找穆劲琛的身影,她知道教官所说的高压训练绝不是指的这边,那应该就是在后山处吧。

她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还未到达,就听到了一阵阵声响。

那是一片荒芜的林子,四周围满了铁丝网,高高架起的高台上放着高压水枪,许流音那时候训练,最怕的就是水枪。浑身湿透不说,衣服黏在身上,还要进行各种训练,遇上气候不好的时候,几乎被冻得个半死。

许流音看到穆劲琛和几名教官站在一起,她没有上前,打算看一会就回去睡觉。

铁丝网上挂着几根鞭子,教官将鞭尾放进了红色的燃料桶里面,十几名学员身着白色的训练服站在场地中央。

穆劲琛上前一步,“洪顺集团的老总,需要一名贴身保镖,这个机会我现在给你们了。”男人伸出手,教官将一根鞭子放到他手里,男人在半空中挥舞了下,透过高高照过去的灯光,许流音看见还未干透的染料在空中像是烟火一般炸开。

“待会,这片林子就是你们的避难所,教官也会进去,谁遇上了我们,就只能自认倒霉,除非你们有足够的本事让教官手里的鞭子不抽到你们身上。两个小时为限,时间一到,我会令人敲响警钟,谁的身上没有被染上红色,就算赢。洪顺老总贴身保镖的人选,就在获胜者中间,明白了吗?”

“明白了!”

穆劲琛朝身侧的教官点下头,男人取了另一条鞭子,抬起腕表看眼时间,“好,开始!”

十几名学员转身就跑进了林子内,教官用扩音喇叭倒数着时间,“十、九、八……”

许流音觉得腿上痒,这儿蚊虫很多,穆劲琛说今晚有可能不回房间,看来是都要耗在下面了。

她转身离开,一会他们进了林子,她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教官喊了声一,远处的高压水枪开始出水,朝着林子内喷去。几名教官冲了进去,唯有穆劲琛站在原地没动。

水枪内的水犹如倾盆大雨般从天而降,几乎可以用倒下去一般来形容,尽管树林茂盛,可又有什么用呢,宽大的树叶被压惨了,水流哗啦啦往下淌。进去的教官都知道穆劲琛有心里阴影,他不会选择在此时进去的。

高压水枪还要持续许久,站在上面的人看眼时间,他从高台上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穆劲琛目光落向林子外面的一间小木屋,上一批学员训练的时候,就有人为了躲避高压水枪的喷射,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居然躲进了那个小木屋。

小木屋距离其中一架水枪不远,但穆劲琛只要绕过去就好。

他来到木屋跟前,一脚将门踢开,门口有门槛,足足膝盖那么高,穆劲琛抬起腿走了进去。

男人点亮里头的灯,目光扫了圈,还好,这次的学员没有这么蠢,不会来自投罗网。

木屋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穆劲琛转过身,打算离开。

架在高台上的水枪是用绳子固定住的,由于冲击力凶且猛,水枪在木质的栏杆上剧烈挣扎着,它猛地挣破了绳子,高压水枪被甩到旁边,正好被边上的长形木条卡住。

这样一来,水枪喷射的方向完全变了。

穆劲琛刚走到门口,只觉有水花飞溅到脸上,他抬头看见白花花的水柱迎面冲过来,穆劲琛暗吃一惊,他下意识往后退去。但水枪的冲击力迅猛无比,穆劲琛赶忙躲开,躲进了木屋一角。

这若换成是寻常人,顶多冒着衣服全湿的狼狈样往外冲就是了,可穆劲琛做不到。

水冲进了屋内,地上湿了一大片,水渍开始朝着四周漫延。

穆劲琛觉得空气窒闷起来,又热又闷,他好像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的裤管湿了,唯一的出路又被堵了,他瞬间有了心慌的感觉。

许流音回到屋内,准备看会书就睡觉了。刚躺到**,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的声响。“许小姐!”

她赶紧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打开,许流音看到一名教官站在外面。“怎么了?”

“穆帅出事了。”

许流音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

“一两句说不清楚,你赶紧过去吧。”

许流音着急往外走去,两人小跑着来到林子跟前,许流音听到一名教官在爆粗,“他妈的把水阀关了,人呢?死哪去了?”

偷偷跑出去抽烟的男人快速回来了,但已经有一名教官率先将水阀给关掉了。

许流音紧跟着跟前的男人来到小木屋跟前,看到穆劲琛被人架了出来,身上披着一条毯子,将头给蒙住了。他们将穆劲琛拖出来后放到地上,男人靠着木屋,双目紧闭,许流音见到一名教官将毯子往下拉些,“穆帅?”

高压水枪停止了攻击,木屋内都是水,虽然有门槛拦着,但是水透过木头缝隙正在往外淌。

穆劲琛听到有人在喊他,“穆帅,穆帅!”

他头痛欲裂,慢慢睁开眼帘,眼前的灯光打得他视线朦胧起来。

穆劲琛闻到了一股泥水的味道,好像跟他当初在江水里面闻到的一样。他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喊着许流音的名字,“音音,音音——”

许流音大步上前,蹲下身来,“穆劲琛,我在这。”

男人睁开眼帘,却并没看清楚跟前的许流音。

他靠着木屋,后背被涌出来的水给浸湿了,他惊慌想要退开,却不想一下没站起来,竟扑通倒在地上。

许流音也吓了跳,“穆劲琛,你怎么了?”

“穆帅见不得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水枪怎么朝木屋这边射了?”

许流音鼻尖微酸,她没想到穆劲琛的心理阴影会那么重,到底在他以为她死去的那段时间里,都遭遇了什么?

许流音伸手想要握住穆劲琛的手腕,只是刚碰到他,男人就犹如惊蛰般将手收了回去。

他拢紧身上的毯子,但他坐在地上,毯子也湿了,他咬着牙关,似乎很冷,很冷。许流音看到他的嘴唇哆嗦,整个人都在发抖。“穆劲琛?”

她说话声颤抖着,想要上前抱住他。

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教官按住她的肩膀,“许小姐,不要碰他。”

“为什么?”

“总之,现在不要碰他。”

许流音的手臂僵在半空中,她想要不听劝阻上前,穆劲琛容不得别人近身,难道连她都不行吗?男人眼睛微微睁开,似乎看到有手伸过来,他用力将她的手拍开。

“快把穆帅带回房间。”

木屋内的水从门槛处哗哗往外淌,穆劲琛靠在那,整个人歪斜了下,差点栽倒,他用手撑在身侧,感觉到手掌心内触及到的淤泥和积水。穆劲琛抬起手掌看了下,满手都是脏污,就跟他一年前下了江水,一把把掏出来的东西一样。

穆劲琛忽然缩起双腿,狠狠甩着手掌,他两腿前后乱蹬,只是后背抵着木屋,根本没有退路。

许流音看到他急躁起来,站也站不起来,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一个世界里面。

他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呼吸不过来的挣扎声,许流音看到他大口吸着气,却好像不知道吐出来,一名教官迅速上前,照着穆劲琛的人中处使劲掐下去。

“快,快送回房间。”

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应该就能好很多。

一名身材健壮的男人上前,弯下腰来,“快。”

另外两人搀扶着穆劲琛,将他送到男人的背上,“好了,走。”

许流音跟着几人快步往前走着,来到她和穆劲琛居住的二楼,门口的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忙将门打开了。

教官背着穆劲琛进去,另一人将**的被子掀开,男人将穆劲琛放到**,将他身上的毯子拿走。许流音呆呆站在原地,看到他们快速地脱下了穆劲琛的鞋子、衣服,还有裤子。

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尴尬二字,他们动作迅速,更加不像是从未处理过这种事的样子。待将脏衣服都丢到地上后,一名教官用被子裹着穆劲琛。

“好了,可以了,训练场那边还需要人手,你们赶紧过去。”

“好。”

许流音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教官从不远处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守在穆劲琛的床前。

男人裹着被子,这会好像安静多了,许流音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睡觉,她想要过去看看。

她屈起一条腿想上床,教官见状,忙拽住她的臂膀。“不要去。”

“为什么?”

“说不定他会无意识地打伤你。”

许流音站回床边,教官盯着**拱起的人形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听说过,说是因为我。”

“你很难想象得出来,他会这样吧?”

许流音心里忍不住发酸。“在跟他一起坐车的时候,见到过一次,那时候下大雨了,但是远远没有这次这样严重。”

“这次,他是被堵在了木屋里,那几乎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仅有的一扇门开着,他也不敢出去。”

许流音见穆劲琛在**躺着,他这会安静极了,眼帘紧闭,可能是意识到了现在这个环境是安全的,所以他不再挣扎,也不会紧张到忘了怎么凭着本能去呼吸。

“我真没想过他会这样。”

“他那时候以为你死了,指认现场的时候,他也在,你呢,你知道他以为你死了吗?”

许流音一直不愿意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知道。”

教官听到这声回答,难以置信地盯向了许流音,“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没事?你自己活着,却让他半死不活的,你这女人心也太狠了!”

许流音面上发白,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那时候失去了自由,她是被穆成钧给关起来的。

“我看到了新闻报道,也看到了有人指认现场。”

“你是想说,你没看到穆帅,是吗?”

许流音轻摇下头,那时候穆成钧跟她说,得知了她的死讯,穆劲琛说她活该,这差点成了将许流音活埋致死的最后一把泥土,但她终究是挣扎着活过来了。如今听到教官这样一说,她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当初穆成钧是在骗她。

“不,我相信我死了,他也会伤心难受。”

“何止是伤心难受,那还不如说,是剖开了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血淋淋地挖走了。”

许流音呼吸微窒,怔怔坐向床沿。

“穆帅手上有一条疤,你注意过吗?”

穆劲琛牵她手的时候,他的手掌粗粝,她一度以为那是穆劲琛不小心受的伤,许流音轻握着自己的手,“我看到了,只是我没问,他也没有主动说起过。”

“那是他下江找你的时候,被割伤的,手掌硬生生给割成了断掌。”

许流音双手交握,十指紧攥,“我以为我死了,他顶多就是觉得有一点点难受,或是替我觉得可惜而已。”

“原来在你的心里,穆帅是不够爱你的,是吗?”

“我……”

“你只有有了这样的想法,才会得出那样的推断。”

许流音鼻尖发酸,“那时候让他以为我死了,也挺好的,我始终抱着这样的想法。”

“一年前,得知你的死讯后,穆帅几乎弃训练场于不管不顾,穆太太很是痛心,一边又担心着他会不会出事,谁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着穆帅。可只要他一失踪,穆太太就会找我们,我们见多了穆太太的眼泪和无奈,也见多了穆帅的毫无理智,他那时候活得还不如个疯子。”

许流音目光落向穆劲琛,教官坐着没动,“原来很多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我想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你可以选择忘记,但是发生在穆帅身上的,它是真实存在过的,你凭什么也能忘了?”

许流音肩膀微微颤抖,教官话语发冷,“还是说它只是发生在穆帅身上,你只要不问,就可以什么都不知情,是吗?”

“我——”

“许小姐,穆帅的心理阴影是怎么来的,我一清二楚,你想听吗?”

许流音下意识害怕起来,“我知道是因为我。”

“听听,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当然是因为你,但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逼成这样的!”

许流音眼眶发热,抬起手掌轻拭了下。

“一年前,还是穆太太给我打得电话,说穆帅驾着车离开了……但我们谁都知道,想要找他并不难,他肯定是去江边找你了。”

一年前。

一辆黑色的车子开到堤坝跟前,那边有泥泞,还有杂草,男人下了车,从后备箱内拖下来两大张木板,他垫在了车前,然后开着车下去。

江边不完全都是以石块填固起来的,也有自然形成的沙滩,只是很浅很浅,与其说是沙滩,那还不如说是个沙潭。

穆劲琛的车摇摇晃晃往前开,车轮很快碰到了江水,水逐渐漫过车身,渐渐的,淹没了半辆车。

穆劲琛的车窗开着,浑浊的江水从窗外往里跑,车子还在继续向前,水哗啦啦一下全部冲进来,车轮猛地抱死,车子就停了下来。

男人看着江水淹过了他的脚面,很快没过他的膝盖,又很快到他的胸前。

穆劲琛调整下座椅,身子往后躺,车顶的天窗也是打开着的。

被泡在水里面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到了,他浑身酒气,狭仄的空间内很快都是这种浓烈的味道。

教官开了车来到江边,一眼望去,毫无收获,“没看到穆帅的车子。”

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人探出头去,“看,穆帅的车子在水里面。”

两人很快下了车,并朝着穆劲琛所在的方向跑去。

下了水,往前的速度也被拖慢很多,教官来到车旁,看到车窗是开着的,只是一眼望进去,却并没有发现穆劲琛的身影。

他脑袋探进车内,待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后,大吃一惊。

穆劲琛分明是在车内的,只是他仰躺着,水淹没过他整个身体,包括他的脸。教官大惊失色,伸手揪住穆劲琛的衣领,将他强行拉起来。

“穆帅!”

穆劲琛双目紧闭,脏污的浑水从他的俊脸上往下淌,教官伸手摇晃着他的上半身,“穆帅,穆帅。”

男人将他的手推开,“别管我。”

听到他还能这样说话,教官心里一松,“您快出来。”

穆劲琛闭着眼,身子再度往后躺,后背躺在了水面上,然后整个人使劲往水里面压,黑色的发丝很快浸入水中,如正在挣扎的水草,不过一会,水面恢复了平静。

教官看在眼里,知道他心里难受,却不能任由他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再度伸出手,将穆劲琛从水里拽了出来。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猛地睁开,眸子内透着一种复杂的情愫,“我看到她了,我真的看到她了。”

“穆帅,您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您放了她,也放了您自己吧。”

“我为什么要放了她?”穆劲琛问道。

“穆帅,付流音已经死了。”

穆劲琛整个人泡在水里,有些事实不想接受,他好想逃避,但是逃不了怎么办?

“我知道。”

“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

穆劲琛抬头朝他看看,“我不敢说她还活着,但是我想见她,我只有跟她一样进了这个江水里面,我只有跟她一样被束缚住了,我才能见到她。”

许流音当初是被人捆住了手脚丢进江中的,他呢,他现在绑着安全带,被困在车内,穆劲琛面上露出期待。“真的,我真的见到他了。”

“穆帅,您醒醒!”

“你们都让我醒醒,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醒着,我真的醒着,别管我,你们都走开。”

穆劲琛重新将自己淹进了水中,两名教官对望眼,急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男人听不到外面的说话声,耳朵里嗡嗡的,他想要睁开眼,可是江水中混着泥沙,迷了他的双眼,他痛得没法将眼睛睁开。

但他好像真的看到许流音了,那么真实,仿佛就在他的面前,只是他的双手抬不起来,也摸不到她。

他想喊她一声音音,穆劲琛看到许流音拉着行李箱从穆家离开。

穆劲琛没能喊出她的名字,但是她回头冲他笑了。他刚要跟着笑,却看到许流音被人推了一把,她跌进了江水中,开始挣扎,可是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拉拽着她,瞬间就将她拉到了江底。

许流音痛苦极了,面目狰狞,身子扭动着,无奈石头太重,穆劲琛看到她挣扎的时候,四周的水都混了。

她的绝望和害怕都写在脸上,她一定是想要开口喊穆劲琛救命的。

他看到了她的嘴型,对,喊的就是他。

穆劲琛想要过去,但他动不了,他没法呼吸,胸腔内由于憋气,痛得就跟要炸开一样。

许流音挣扎不动了,那块大石头纹丝不动,一群鱼游了过来,停顿在许流音的面前,不确定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许流音没再动,一条鱼大着胆子上前,游到了她的头顶上。

穆劲琛身子猛地抽搐起来,站在外面的教官眼见不对劲,伸手将他拽出水面。

他上半身摇晃下,竟是没能自己坐着,他身子倚向车门,脑袋钻出了车窗,他脸上都是水,眼睛通红,他却不知自己早就是泪流满面。

“穆帅!”

穆劲琛看着眼前的水,他忽然害怕起来,他双手抬起遮住了自己的脸。

教官说完这些的时候,穆劲琛还没醒。

“穆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被他自己一步步逼出来的。不光是这么一次,他还开着车去江里祭奠你。我从来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但你能把他折磨成这样,也是你的本事。”

许流音垂着头,没说话,只是手不住在脸上抹着。

“起初,他连洗澡这关都过不了,整个人都臭了,我们见惯了他高声训斥的模样,却把他最狼狈的样子,也都记住了。”

“搜救队一直在找你,从最开始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最后的一定要见尸,蒋家都放弃了,穆帅还在坚持。搜救队一直飘在江上,一无所获,所有人心知肚明,都说你已死无全尸,怕是葬身鱼腹了。但是这样的话谁都不敢讲……”

许流音咬着牙关不想哭,教官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他看眼来电显示后起身。

“今晚训练场的任务不能临时取消,你照顾好穆帅,我先下去了。”

许流音点下头,教官推开椅子起身,他走到外面,将房门关上。

许流音瞬间泪流满面,她上了床,扳过穆劲琛看了眼。他跟平时睡着后的样子并无两样,只是头上、脸上都是泥。

她进浴室打了一盆水出来,用湿毛巾替穆劲琛擦脸、擦手,将身上也简单清理了下。

许流音关了灯,钻进被子内,紧紧地抱着他。

穆劲琛醒来的时候,都快后半夜了,他身体动了下,睁开眼看到屋内一片漆黑,他想要坐起身,却被许流音抱着腰。“醒了。”

“几点了?”

“不知道。”

许流音更用力地抱住他,“训练场还有别人,你不要担心,快睡吧。”

“我……”

她将脑袋在他胸前摩挲着,“穆劲琛,你以后再也别害怕了,我又没事,我不都说了吗?我好好地活着呢,一年前我也没有被人推进江底,那都是假的。”

男人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紧拥在怀里,“我知道,我现在抱着你的感觉才是最真实的。”

“心理那关是不是克服不了?”

“当然能克服,”男人很明显嘴硬起来,“这点小事,能难得住我吗?”

“你就想着,我没事,我现在活着……”

穆劲琛将下巴贴着许流音的额头,“我知道,可是遇上那种情况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空的,我甚至想着即便你现在没事,但是以后……”

“以后也不会有事的,”许流音脑袋往后轻退,抬手捂住穆劲琛的嘴,“有你在我身边,不怕。你呢,再也不会不要我,我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穆劲琛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许流音脑袋往他身前拱了拱,“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了找我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跟你没关系。”

许流音伸出手,十指同穆劲琛交扣,掌心紧紧贴着掌心,她摸到了他手心内的那条疤。

“我以为不告诉你我还活着,你很快就能把我忘了,我也很快就能把你忘了,是,终究还是因为我觉得你不爱我,对不起。”

“那你觉得我爱你吗?”穆劲琛问道。

许流音眼圈再度泛红,“爱,当然爱了,爱得不得了。”

穆劲琛手掌落到许流音脑后,薄唇贴到她耳侧亲了亲。

“我在民政局见到你以后,我就去找了那个把你推进江底的人,我单独跟他见了面,他其实已经被判刑了。”穆劲琛贴着许流音的脸,缓缓说道,“我问他,他是不是真杀了人,他说他跟付京笙有仇,纯粹是要报复。而且他一口咬定,你就是死在了他的手里,尸体也被丢进了江底。”

“为什么会这样?”许流音有些不解,“他没有动过手,怎么会心甘情愿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

“我事后查过他家的底,原本他家的条件很差,但后来却忽然之间买了房。”

穆劲琛手掌改为握住许流音的肩膀。“你现在的身份变了,我也不能说你没死,我怀疑过,他是不是在替别人隐瞒什么。”

许流音抬起手,手指画过穆劲琛的眉头。

她自始至终没有提起穆成钧,人跟人之间都会有些秘密,哪怕是夫妻之间也不例外吧。那件事,许流音确实不想再说,“事情该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总会被人知道,最重要的是我没事,我没死。”

穆劲琛抵着许流音的额头,她笑着皱了皱眉,“脸上一股泥水的味道,擦都擦不干净,去洗个澡吧。”

“你跟我一起洗。”

“好吧。”

许流音起身,穆劲琛掀开被子,她伸手打开灯,穆劲琛朝自己身上看看,嘴角噙了抹坏笑,“你给我脱的?”

“不是啊,是两名教官,三五下就给你扒光了。”

穆劲琛暗骂声,“一个个脱上瘾了,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

“他们经常趁着你意识不清的时候,扒你的衣服吗?”

“我没有过意识不清的时候。”

“你今晚就是。”

穆劲琛唇瓣处紧抿了下,“我装的。”

“那我喊你,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你是被抬回来的,你也知道吗?”

穆劲琛点头,“知道。”

许流音轻轻叹了口气,“你是被教官背回来的。”

男人不说话了,许流音起身,穆劲琛跟着站起来,看了眼自己身上,特别狼狈。许流音尽管给他擦拭过了,但泥渍的痕迹犹在,一条条的,显得他整个人特别脏,还有股说不明的泥土腥味。

他跟着许流音走进浴室,许流音穿着睡衣,“其实我早就洗过了。”

“你答应的,要跟我一起洗。”

她二话没说脱了睡衣,站到淋浴区,许流音将顶头最大的那个花洒打开,温热的水从里面喷射出来,她头发都湿了,眼睛也有些睁不开。许流音擦拭着脸,“快过来。”

穆劲琛盯着她看,许流音没给他往后退的机会,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过来。”

男人迈上前一步,水花溅到他的脸上,他下意识想要闭眼。

“你平时洗澡都是怎么洗的?”

穆劲琛摘下放在墙上的花洒,“用这个,不对准我脸的话,会好很多。”

“那洗头呢?”

穆劲琛弯下上半身,“可以这样,我的眼睛能睁开。”

许流音将他手里的花洒接过去,重新挂回墙上,她将穆劲琛拉上前一步,让他完全站在冲淋区。

男人的头发瞬间湿透,温水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淌,这样本来就会有种窒息感,穆劲琛面上露出紧张,许流音伸出手,替他将脸上的水一遍遍擦去。

“劲琛,你看我,看看我。”

穆劲琛勉强睁开眼帘看向许流音,她轻笑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苏州?”

“随时都好。”

“明天好不好?”

“真,真的?”

许流音见他眼睛再度要合上,她用手掌在他眼帘上抹着,“真的啊,我跟师傅师母打过招呼了,他们热情地欢迎你,明儿一早,我师母还要去早市买菜,你有没有一点紧张感?”

“你现在才跟我讲?”穆劲琛握住她的手掌,“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准备厚礼,我师傅喜欢喝茶,师母喜欢听戏、穿旗袍,我前几天去商场看过,看到一家旗袍店,我给了尺寸,想要送师母一个惊喜,她们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明天就能去取。到时候,我就说你送的,好不好?”

穆劲琛轻笑,“好,那我再去给你师傅选几样礼品。”

许流音踮起脚尖,前额同他相抵,她伸手握住穆劲琛的肩膀,这才发现他在抖。

“劲琛,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

“从苏州回来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穆劲琛想要往后退,许流音握住他的肩膀不肯松开。

“你想想,等到我们有了孩子之后,你想不想给他洗澡?”

“想。”

“等他稍稍大一些后,你想不想教他游泳?”

穆劲琛嘴角轻扬,“想。”

“如果是个男孩,依着你的性子,你肯定特别想带他去野泳。”

“这一点你都想到了。”

许流音前额同他靠着,“当然了,但是劲琛……你怕水,你怎么带他出去?别说是野泳了,就算是去游泳馆,我都不会放心让你带他去的。”

穆劲琛没说话,许流音摸了摸他的脸。

他牙关轻咬,眼睛一直是闭着的,水淌过了他高挺的鼻梁,顺着他坚毅的下巴处往下挂。

“我想看你亲自带着他,你带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的,但前提条件是,你要无坚不摧,这样才能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最好的保障。”

穆劲琛吃力地点下头,他手掌在许流音身上轻推下,想要从冲淋区退出去。

他面色有些发白,许流音一手一边按住他的手臂,她脚尖踮起,亲吻着。

穆劲琛伸手将她拥紧。“你是不是学坏了?”

“跟你学的。”

男人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瓣,头顶的水花还在往下洒,但穆劲琛好像没顾及这么多。

许流音好不容易将他推开,“穆劲琛,你能感受到吗?你现在抱着的、亲着的都是我,是活生生的我,你摸摸……”

许流音说着,拉起穆劲琛的手掌,让他摸着自己的脸,“是不是特别真实?”

“是。”

“所以,以后再也别担心我了,我好好的。”

许流音看了眼,将他的手推开。穆劲琛笑了笑,手又放回去,“我感觉到了,是,特别真实。”

许流音笑着扑上前,害得穆劲琛往后退了一步,她伸手将他脸上的水渍抹去,穆劲琛嘴角展开,许流音也笑了。

穆家。

苏晨今天早早地就睡了,穆成钧被赶出了主卧,她将门反锁后,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小薯片肚子被喂得饱饱的,一觉睡下去特别沉,苏晨翻个身,今天不用束手束脚的了,整张大床都是她的,她想怎么翻滚就怎么翻滚。

另一个房间内,穆成钧并未睡着,他肚子里存了一口气,怎么都消不去。

苏晨这不算主动算计他,但是她这顺水推舟的本事,他是佩服的。

男人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看眼时间,都是后半夜了。

穆成钧知道穆太太早就睡了,他拉开房门走出去,来到苏晨的房间跟前,他抬手想要敲门,但是想到小薯片还在里面,万一惊扰了他,心疼的不还是他吗?

穆成钧想到苏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掏出手机给苏晨打了电话,苏晨睡得正沉,猛地听到震动声传到耳朵里,她带着孩子睡,所以手机不敢开声音,苏晨睁开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过手机。

她看眼来电显示,是穆成钧。

苏晨立马睡意全无,她不想接,但是又生怕穆成钧明儿找她麻烦,苏晨只好接通了电话。“喂。”

“开门。”

苏晨下意识朝门口瞅了眼。“都几点了,你还没睡?”

“对,开门。”

“穆成钧,是妈不让你进来睡的。”

“你别一口一个妈,叫的真是好听,苏晨,她保不了你一辈子,你要是识相的话,赶紧开门。”

苏晨坐在**没动,“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有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你现在若给我开了门,万事还好商量,一会等我进来……”

苏晨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再度紧张起来,她掀开薄被站到地上,穆成钧抬起手指,在房门上轻轻敲打了两下。这阵声音完全不会吵醒小薯片,却一下下敲进了苏晨的心里。

她杵在原地,没有上前。

穆成钧继续说道,“把门打开。”

“你……你要真有钥匙,那你就自己开了门进来吧。”苏晨说完,赶紧挂断了通话。

穆成钧盯了眼手机屏幕,扬了扬手,但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后半夜,苏晨几乎没怎么睡,她总觉得穆成钧会开了门进来。她小心提防着,躺在**,时不时朝门口看去,好不容易耗到早上,月嫂敲响了房门,苏晨走过去开门。

“大少奶奶,您下去吃早饭吧,我来看着孩子。”

苏晨点下头,先换了套衣服,再去洗漱。穆成钧一会就要去公司了吧,等他走后,她可以好好地补一觉。

苏晨走出房间的时候,明显一张睡眠不足的脸,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楼梯口,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她回头看去,看见穆成钧从房间内出来。

男人带上门,还未有开口跟她说话的意思,穆成钧就看到苏晨逃也似地下了楼。

他脸上难道写着要吃了她几个字吗?瞧她害怕的样子!

穆太太早就起床了,正在餐桌前帮忙收拾着,苏晨上前几步。“妈。”

“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苏晨眼皮有些重,严重的睡眠不足,但她还是点着头说道,“嗯,睡得很好。”

穆太太看到穆成钧下了楼,“准备吃早饭吧。”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穆太太拿过小碗,看了眼对面的几个空位,“劲琛不住在家里,还挺冷清的。”

“妈,等小薯片大一些后,他就能陪着你吃饭了。”穆成钧将手边的小菜推向穆太太。

“是啊,再过几个月就行,到时候弄张宝宝座椅放在我身边……”

穆成钧看也没看苏晨一眼,她也只是顾着自己吃早饭。穆成钧眼见穆太太今天心情不错,忙开了口说道,“妈,晚上见不到儿子,我觉都睡不好,您要不把小薯片放我房间?”

“瞎说什么,你能喂奶吗?”穆太太问道。

穆成钧咀嚼下,脸颊微动,修长的手指撕着手里的面包。“不能。”

“那就是了。”

“但我想他,您要不同意小薯片跟着我,那我就跟着他……”

苏晨抬下头,穆成钧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穆太太喝着碗里的粥,不用苏晨反对,她就开了口,“不行。”

“为什么啊?”

“成钧,你还是自我检讨检讨吧。”

“我检讨什么?”

穆太太还是摇着头,“过段时间再说吧。”她视线看向旁边的苏晨,然后又落回到穆成钧脸上,“还有,家里的备用钥匙我都让曹管家收起来了,你不用找了。”

穆成钧听到这,手里吃剩下的半片面包放回了盘子内,他一语不吭,铁青着脸推开椅子起身。

苏晨听到这,心里一松,怪不得穆成钧昨晚没有开门进来,原来是骗她的,还害得她半夜没有睡着,战战兢兢。

穆成钧去上了班,苏晨心里暗自高兴,吃过早饭,她回了自己的卧室,美美地睡了一觉。

午后两三点,穆成钧回来了。

穆太太在楼下看着电视,见到他回来,穆太太轻抬眼帘。

“妈,我回来了。”

“嗯。”

穆成钧上前几步,坐到了穆太太身侧,他伸手轻揽住穆太太的肩膀,“妈,您看看我,有我这样的好男人吗?按时回家,按时跟您报道。”

“行了,”穆太太朝他推了把,“这话说出来,你就不怕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吗?”

“您孙子在楼上吗?”

“当然,要不然还能去哪?”

“我想他了,我去抱抱他。”

穆太太听到这,脸色一松,至少穆成钧还是顾着家的,有了这个儿子,他确实也比之前好多了。“去吧。”

穆成钧起身上楼,苏晨正在房间内做一些康复运动,这也是月嫂教她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苏晨扭头一看,看到穆成钧正快步走来,她赶忙起身,穆成钧扫了她一眼,“妈让我晚上别在这过夜,可没说不让我碰儿子。”

苏晨没有搭话,穆成钧径自走到小床边,小薯片刚醒,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

穆成钧心里一软,莫名觉得温暖,他弯腰将儿子抱在手里,“宝贝,爸爸回来了,想爸爸吗?”

苏晨朝他看看,穆成钧坐向床沿,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她走到一旁喝水,穆成钧看了眼苏晨的背影,“一个人睡,爽?”

“嗯,”她应了声,咽下口水后说道,“爽啊。”

穆成钧勾起抹笑,“挺得意的,是不是?”

“没有,我就是觉得分房睡真好。”

“那你就不介意我出去再找一个?”

苏晨当然不介意,她张下嘴,但是想到上次的教训,苏晨立马改了口,万一穆成钧屡试不爽,又来个录音怎么办?“我们是要过日子的,有矛盾可以慢慢解决,你不要老是威胁我。”

苏晨说完这话,背过身去。

小薯片踢了两下腿,苏晨的手机就放在**,穆成钧听到震动声,他扭头看了眼,屏幕上显示有条短信进来。

苏晨显然没听到,穆成钧起身,小心翼翼将儿子放回了小床内,他拿起手机走到苏晨旁边,一把抓过她的手,苏晨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食指就被穆成钧按住了。

他将她的手指按向指纹解锁的地方,屏幕瞬间就开了。

穆成钧用力丢开苏晨的手臂,他手指在屏幕上一点,那条短信跳了出来:考虑得怎么样了?

穆成钧再一看,没有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