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又称“公平”、“公道”、“正义”。自古以来,人们就把它看作社会进步的目标、评价人的行为的尺度。做公正的人,办公正的事,建立一个公正的社会,这一直是人们所追求的理想。马克思曾把“公正”和“无私”联系起来,称作“公正无私”[1]。我国古代的《管子》写道:“天公平而无私,故美恶莫不覆;地公平而无私,故大小莫不载。”《战国策》认为:“商君治秦,法令而行,公平无私。”在西方,苏格拉底认为,公正就是平等,平等就是公正,制造不公正比容忍不公正更可鄙。柏拉图的《理想国》强调,公正存在于社会有机体各部分间的和谐关系之中,公正就是每个公民在其所属的地位中尽自己的义务,做与其本性相符合的事情。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主张,公正用于人与人的关系就是合乎比例,不公正就是破坏比例。

公正首先是同一定的国家制度、社会制度相联系的。自从人类出现不同的阶级以来,每个阶级、集团都主张公正,公开反对公正的人或社会是极少的,甚至是根本没有的。但是不同的人、不同的阶级或社会对公正的理解却是不同的。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公正概念的内容也不断发生变化。在奴隶社会,公正与事实上的不平等公开地联系在一起,“希腊人和罗马人的公平观认为奴隶制度是公平的”[2]。

封建社会形成严格的等级结构,与这种社会结构相一致,封建社会的公正观认为,人有上下尊卑的不同,这是公正的。维护这种上下尊卑的等级程序,是封建社会公正观的核心。因此“资产者阶级的公平观则要求废除被宣布为不公平的封建制度”[3]。

资产阶级是打着“公正”的旗号走上历史舞台的,资产阶级思想家千方百计地鼓吹“公正”,资本主义千方百计地标榜“公正”,然而由于生产资料私有制和少数人对多数人的剥削、压迫,因而对于广大受剥削、受压迫的劳动者来说,是毫无公正可言的。马克思深刻指出:“‘正义’、‘人道’、‘自由’等等可以一千次地提出这种或那种要求,但是,如果某种事情无法实现,那它实际上就不会发生,因此无论如何它只能是一种‘虚无飘缈的幻想’。”[4]只有社会主义,它消灭了剥削阶级和人剥削人的现象,消灭了掠夺、征服和歧视,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公正的社会,并形成真正科学的公正观。

在马克思看来,人类社会应当是公正的,社会主义之所以必然要代替资本主义,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不公正的社会。世界的文明和文化首先是全体劳动人民创造的,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产品的力量和数量越大,他就越贫穷。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5]。在马克思关于劳动异化理论和人类解放理论的论述中,处处体现着对资本主义不公正的批判和对共产主义公正的向往,渗透着一种科学而合理的社会公正观念。

1845年,恩格斯在爱北斐特的演说中就提出:“我们……应当认真地和公正地处理社会问题……应当尽一切努力使现代的奴隶得到与人相称的地位。”[6]1871年,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中指出:“加入协会的一切团体和个人,承认真理、正义和道德是他们彼此间和对一切人的关系的基础,而不分肤色、信仰或民族。”[7]1875年,在剖析拉萨尔的“不折不扣地公平分配消费资料”的谬论时,马克思指出:按劳分配的原则是社会主义社会产品分配的公正原则,但这并不是什么不折不扣的公平分配。

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表明,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中包含着公正思想,马克思的历史观中包含着公正观。公正是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一个重要概念。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还表明,公正是一个关系范畴,它不是某种实体,而是一种“彼此间”的关系。单个的人、单个的事本身,无所谓公正与否的问题。孟德斯鸠也曾指出:“正义是确实存在于两件事物之间的恰当的关系:无论谁来考虑这种关系——上帝也好,天使也好,以至于人也好——这种关系始终如一。”[8]

公正并不泛指一切关系,它主要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社会与其成员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指“处理社会问题”和协调“他们彼此间和对一切人的关系”。公正所强调的是某人从他人或社会那里得到他应得的东西,或社会付予其成员所应当付予的东西。这里的关键是“相称”二字。在人的社会关系中,凡所付和所得之间“相称的”,就是公正的;凡所付和所得之间“不相称的”,就是不公正的。“相称”具体地说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人从他人、社会中所得不能高于应得,高于应得说明人是不公正的;同样,社会对个人所付不能低于应付,低于应付说明社会是不公正的。

个人与个人之间、个人与社会之间所得与应得、所付与应付之间的“相称”关系,也就是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合比例”关系,或拉法格所说的“平衡”关系。拉法格认为,“正义的观念用毕达哥拉斯派的公式来表示就是,不要破坏天平盘上的平衡——天平秤自从被发明之时起便成了正义的形容词”[9]。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0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31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

[3] 同上书,310页。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6卷,32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9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625—62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61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8] 周辅成编:《从文艺复兴到十九世纪资产阶级哲学家政治思想家有关人道主义人性论言论选辑》,33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

[9] [法]拉法格:《思想起源论》,96页,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