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刘卞挑眉,对管家的表现有些意外。

“不认识,但皇甫先生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来此,必然是宫中之人。”

“而能够找到此地,愿意来此地寻找的,有且仅有陛下。”

管家低着头,无比谦逊地说道。

刘卞面露诧异。

这是已经吃定我了?

老早就知道我会来,所以留下了后手。

“带我去取我想要的东西。”刘卞看了眼管家,言道。

管家不敢怠慢,当即带着刘卞入内,在院子后一座密封的井口处停下来。

前者指了指这口井,道:“陛下,您需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藏尸于井中?”刘卞嘀咕一声。

“这也是无奈之举。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不被宵小之辈偷去。”管家低着头说道,脸上带着少许为难。

“挪开吧。”刘卞回首,看了眼赵云。

赵云一步踏前,来到井口出,单手伸出,掌心发力一推。

力量涌去,落在巨石之上。

下一秒,巨石之上浮现符文,迸发光芒,反震力涌来,径直将赵云震得向后倒退。

一连退了数步,方才卸去力量停下。

脚掌生根,再望向巨石之时,眼中却是已经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纵使自己方才是随手一推。

但以自己的实力,纵使是随手一推,但能够迸发出的力道,也足以推开一座小山。

小山尚且能推开,区区一块巨石,居然推不动?

“禁制!主公,这块巨石之上有禁制残留。”赵云开口言道,眉头微蹙,倒是觉得有些棘手。

能够留下禁制的,自非常人。

而且,仅从这般禁制来看,极有可能就是张角自己的手笔。

军人战将的气息是铁血杀伐之气。

但此地的符文却带着几分清灵之意,暗合天道,与兵卒的杀伐血气截然不同。

只需略微一想,便能猜到,这或许就是来自张角的参与力量。

刘卞瞧在眼里,神色平静,望向管家。

“陛下,这是昔年张角的尸体沉入井中之时自发形成的封印。老爷有过猜测,或许天子之血可开启禁制。”管家偷偷瞄了眼刘卞,又快速收回目光,低声说了一句。

天子之血吗?

倒是把我都给算得明明白白了。

刘卞伸出左手,右手并指为剑,从左手掌心上划过,一道血痕出现,伴随着鲜血滴落,滴在巨石之上。

殷红色的鲜血滴落巨石,顿时化作一条条小型血龙,吞噬其上的无数符文。

前后也不过只是十数个呼吸间,符文消失不见,刘卞掌心劲力倾洒,顿时将巨石崩散,化作漫天碎石落下。

“去取尸首吧。”

这句话是对管家说的。

后者点头,不敢怠慢,连忙猫着身子钻进井口中,半刻钟后方才背负一口棺材出来。

身子一抖,将棺材放在刘卞面前。

“陛下,东西在这里了。”

“没有小人的事情,小人这便走了,若是有需要小人的地方,陛下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赵云眉头微蹙,盯着这管家看了十数秒,方才开口问道:“你家老爷……”

“我家老爷已经故去,只留下这座宅院让小人守着。”

“不瞒陛下,老爷生前留下遗嘱,让小人守在这方宅院之中,替陛下守着这具尸首。”

“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前来取走了尸首,小人再无看守之物,那这座宅院便是老爷给小人留下的养老之地。”

不等赵云询问,管家便将自己的事情如倒豆子一般倾洒出来。

“敢问你家老爷名讳?”

“皇甫嵩。”不等管家开口,刘卞提了一嘴。

管家低头拱手:“陛下慧眼。”

“只是一些粗浅的推理而已,算不得慧眼。”

“毕竟,除却皇甫将军之外,朕亦想不到第二人。”

“你且退下吧。待朕将此中之事处理完时,你再来接手这座院子。”

管家连忙点头告退。

待到管家离去之后,刘卞让赵云扛着棺材,去往屋舍大堂之中,将棺材放下。

赵云转身出了此地。

刘卞望着这座棺材,沉默片刻,便将于吉给出的那枚信物取出。

当信物被取出的那一刻,顿时迸发光芒。

光芒溢散,照在棺材板上。

沉寂的棺材板震动。

下一秒,大贤良师的棺材板压不住了,径直掀开,一道莫名的道韵自棺材中扩散出来,转瞬将刘卞包裹。

那一刻,刘卞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昏天黑地的。

回过神来之时,却是已经出现在一片小雨绵绵的村庄外。

村庄不大,但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四方都是绿油油的稻草,在清风下摇曳,偶尔能够瞧见几个农户在稻田里耕作。

干裂粗糙的手掌从稻穗上抚过,脸上露出从心的笑容。

忽而,又是一阵清风**过,将脸颊上的汗水一并带走。

看着这一幕,刘卞心中无比平静,甚至在心底还有着一丝喜悦油然而生,只是没有流露于表面罢了。

“看来陛下也觉得面前这一幕很美好。”

忽然,一阵轻缓的声音突兀在刘卞耳边响起。

刘卞心头一惊,浑身肌肉紧绷着,僵硬地转过头,一眼便瞧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补丁场上的中年人。

中年人很瘦,瘦得都能看见皮包骨,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又高度劳作的结果。

但就是这般瘦弱的中年人,却将腰背挺得笔直。

那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眸中,却又好似隐藏着无尽神芒。

“见过道主。”刘卞开口。

这一刻,他已经猜到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

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太平道主,张角!

“不必这般生分,若是你不介意的话,自可以唤我一声师叔。毕竟,我与于吉还有你家师父史子眇,都是以道友相称。”

“只可惜,我们各自有不同的路,未能走到一起。”

“不过,如今贫道已死,往昔的那些分歧倒也不重要了。”

“你今日来此,应该是为了道主传承而来吧?”

张角缓缓开口,话虽只有短短数句,但就是这几句话却在刘卞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道友?

师叔?

他们认识!

“道主和我师父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