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弈听到身边绵长的呼吸声, 睁眼半侧身体,一点点从楚君烈怀里,轻缓抽出自己的胳膊。

被单半开, 司云弈低眼看着楚君烈的睡姿,知道他说他喜欢衤果睡,是真的。

不知道他一个人独自睡时,是什么情况,但只要是在这张**,楚君烈身上是容不得一丝挂碍。

给他盖的被子, 永远是摆设, 他总有办法半夜摸过来, 仿佛身边人的被子下,格外舒服暖和。

司云弈之前盖的被子偏厚一些,自从和楚君烈同床之后, 不得已换了尺寸更大,更轻薄的被子。

楚君烈的体温高, 毫无遮碍的在司云弈身边散发自己的热量, 冬天地暖温度高,被子偏厚,楚君烈闷的一头汗,死活不挪窝,司云弈被硬生生热的掀了被子。

身边像是有个人型供热器,一年四季都想方设法的往旁边蹭, 司云弈每天一睡醒就能闻到属于楚君烈的味道, 尤其两人深入交流后, 那股气味愈发明显, 司云弈洗澡时, 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味道。

这种味道司云弈难以形容,如果非要说,更像是一点麝香的正纯香味,夹杂清甜的新鲜橙花,初闻感觉霸道又浓烈,再闻会感觉其中透着点清新,后劲比较足,久久都散不去。

闻得多了,还有点上头。

似乎是察觉到抱着的胳膊没了,楚君烈眉头蹙了蹙,挣扎着就要睁眼,司云弈快速取过一边脱下的衬衣,收束成条状,放到楚君烈手里。

楚君烈手指不自觉的捏了捏,低头下意识又闻了闻,似乎是闻到熟悉的味道,呼吸一点点缓和下来。

司云弈松了口气,推开卧室墙上的隐藏门,走进书房。

许助理担忧的发来消息,工作室的人手短缺,如果再外派,内部人员的安全,就会得不到应有的保证。

工作室原本的员工构成,大都是正常的文员和码农,平常也有外派工作,但只要有耐心和观察力,就能轻松完成。

但自从工作室转型后,开始接有经济效益的项目,外派工作大幅度增多,司云弈发现这些项目,往往伴随着一定风险。

为了保证员工的安全问题,工作室在原本的安保基础上,又招了一批身手不错的员工,一旦外派,基本都是一文一武结伴外出,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身手好,聪明又机警的员工并不好找,之前已经派去京城几位,保护四个小辈安全,现在再抽调人手,难免会让工作室内部陷入窘迫。

司云弈打去视频,询问许助理现在工作室内的人员安排情况,许助理将最近几个项目的进度如实汇报,司云弈听了片刻,发现人手确实紧张的厉害。

一边是工作室员工的安危,一边是孙盼盼母女将要面对的恶劣情况,并且单单保护母女俩并不够,温姨自己也是矛盾的中心,必须要派人看护。

司云弈低眸算了算缺少的人手,发现短时间单个招聘培训,怕是难以填补。

“老师,我们要不,和一些比较有实力的安全顾问公司合作试试。”许助理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们前些日子,遇到几位很有能力的人才,我试着向他们伸出橄榄枝,但是他们已经隶属于另一家安全顾问公司,不能私下接活,如果能直接和他们的公司合作,绝对能缓解我们现在用人紧张的问题。”

能让许助理这般青睐,司云弈靠着椅背,抬手轻撑脸侧,饶有兴致看着视频中的学生。

对上司云弈的目光,即便隔着屏幕,许助理也抬手搓了两下脸,红着脸偏移目光。

“老师,我们当时在跟一个资金诈骗的项目,因为人手不够,我和另一位员工外出,去和关联人谈话。

关联人本来是想打消我们的怀疑,结果被我们发现端倪,自己说漏了嘴,中途借着上厕所要跑,我让另一位员工报警,追上去后却遇到他们团伙的另几个人。”

许助理想起当天的场景,还有些震撼,“我被他们堵住,他们从我身上找到刚刚谈话的录音笔,踩了个稀碎。

我本以为要完,没想到来了几人,这几人之前坐我们隔壁桌,他们听到我们的谈话,察觉到危险跟上来,出一个人直接将那帮人放倒,不仅如此,他们中一人还是高手,帮我们恢复了录音笔里的内容。”

司云弈眸色微动,看着许助理没有说话。

“老师,我明白您的顾虑,我回去后查了他们的公司背景,都很干净,并且他们团队人品也不差。”许助理正色。

“他们身体素质过硬,有专业的格斗技能,并且警觉性很高,几人里还有经验非常丰富的退伍特种兵。”

“像这样的队伍,价格应该不低。”司云弈目色如常。

“我试着咨询过,主要还是看我们需要他们什么等级的员工,需要多少人。”

许助理也算过这个问题,“据他们介绍,他们公司给员工分了等级,D级C级的价格,都在工作室接受范围之内,B级稍高一些,但能力也更强,A级有我那天遇到的几人,他们直属他们的公司老总,一般不接小活。”

司云弈思索片刻,朝许助理点了点头,“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好的老师。”许助理点头,露出笑容。

“如果人手足够,孙盼盼母女与温姨那边,派保护人手后,再派一人,跟着她的丈夫。”司云弈眼眸泠然。

这位丈夫的心狠程度,超乎寻常想象,从他明知女儿厌食原因,还诱导妻子误会女儿这一点来看,他并不爱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不爱妻子,他爱的只有自己。

偏偏这样,他还能营造出一个深情形象,让妻子对他深信不疑,司云弈怀疑他有表演性人格,高度以自我为中心,并且这种人格具有高自杀率,如果将他逼到一定程度,他极有可能会为自己最后的舞台,牵扯无辜的人进去。

温姨要为女儿孙女出气,定然劝不住她,只能另派人手,去监督这位丈夫的一举一动。

“好的老师。”许助理记下事项。

旁侧的隐藏门忽的打开,司云弈抬眸,看到刚刚睡醒的楚君烈,楚君烈手里握着衬衣,眼神里带着浓郁的委屈。

“对了老师。”许助理翻过自己手边的十几个项目,“我对之前您选出和放弃的项目,做了一个分析总结,我想发过去请您看看。”

“可以。”司云弈回头,微调电脑镜头的角度,免得让未着寸缕的楚君烈入镜。

许助理发来分析总结,司云弈打开文件,发现并不是很多,可以当即花费一点时间看完。

“你这段时间进步的很快。”司云弈看着文件里,对项目细致的分析,经过这么长时间,许助理基本可以独当一面,即便没有自己做终审,他也可以挑选出合适的项目。

“谢谢老师。”许助理听到赞扬,忍不住笑容满面。

站在隐藏门边的楚君烈,紧抿薄唇,捏着衬衣低身到书桌下方。

“这几项分析,基本正确。”司云弈仔细浏览文件,“等这一批项目结束,下一批……”

司云弈顿了顿,低眸看向拉开自己睡袍下摆的楚君烈。

楚君烈抬头,手里握着衬衣,黝黑的眼眸里是无声的倾诉。

司云弈目色漠然,目光警告楚君烈。

楚君烈薄唇抿成条线,目标明确的低头又凑了过去,司云弈低眸,赤脚用力踩上楚君烈胸膛。

“老师?”许助理还等着下半段话。

“我会再细看,等会发给你。”司云弈语气平稳,目光掠过眼眶发红的楚君烈。

楚君烈本来睡的香甜,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鼻尖萦绕的冷冽香味一点点变淡,恍惚中美梦又变了场景。

楚君烈看到自己在偌大的私人训练场地,对着沙袋挥洒汗水,也看到格斗老师,摇头说着他再没有什么可教的。

楚君烈单肩背着包回到家中,发现庭院一片漆黑,紧接着是突然亮起的灯光,还有一片炸开的烟火。

“君烈,生日快乐!”老人笑着上前。

“孙少爷,祝你生日快乐。”管家也走上前来,年纪又长了些,带着一众侍从,笑容灿烂。

伴随生日歌,两位侍从推着蛋糕车上前,院里静心布置的连串小灯亮起,楚君烈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没有分毫波澜。

“君烈,你今年就满十八岁了,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都转到了你名下。”老人笑着拿出一把钥匙,“我为你定制了一艘游艇,作为生日礼物。”

游艇?

楚君烈正猜测着游艇的价位,只见自己冷冰冰的穿过欢乐的人群,对众人布置的一切,熟视无睹。

“君烈!”老人忍不住叫住孙子,“今天是你成年的日子,至少来吃块蛋糕,如果不喜欢游艇,我可以给你换别的礼物,你想要什么?车,还是别墅,宝石?”

楚君烈看着自己停住脚步,转身走到老人面前,拿过老人手里的游艇钥匙。

一看孙子接受自己的礼物,老人的笑容还没展现出来,却见孙子一抬抬手,将钥匙扔进旁边的鱼池。

“我不需要这些沾着我父母鲜血的东西。”楚君烈冷冷看着众人,“我已经成年,明天我就会搬出去。”

“君烈!”即便老人向来沉稳,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的慌张,“你要搬去哪,你是我楚家唯一的继承人,你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想对你动手吗?”

“让他们尽管动手。”楚君烈抬了抬肩膀上的背包,面色冰冷,“我不介意。”

楚君烈简单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便要离开,十几个保镖严阵以待,却拦不住这位孙少爷,将十几人放倒后,楚君烈拍拍身上的土,擦过嘴角的鲜血,继续朝门口走去。

老人站在孙子身后,看着孙子毫无留念的背影,表情悲痛欲绝。

楚君烈看着十八岁的自己走进银行,被副行长热情接待,父母给自己留下的遗产不少,自己一开口就要带走一个亿。

楚君烈眨了眨眼睛,注视刚成年的自己孤身一人到米国,靠这些钱成立公司,在各种尔虞我诈和高压的环境下,一步步稳住公司,打响名气。

楚君烈听到无数的枪声,看到忠心耿耿的员工死在自己面前,也看到信任的人和对手密谋,笑着谈论自己的死法,更看到手中不断上涨的财富,一连串空泛到极致的数字。

伴随那些数字的,还是无尽的鲜血。

楚君烈盯着自己,在给了员工家属一大笔抚恤金后,谋划极其残忍的手段,看着最信任的人与对手互相残杀,最后扬起一抹微笑。

胸口那股不适翻腾的厉害,楚君烈手指发麻,像是陷入梦魇,梦里的男人无情又冰冷,危险的仿佛是一头带毒的野兽,带着绝对的掌控欲,操纵手中的一切。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楚君烈朝着眼前的亮光奔跑,努力逃了出来,在睁眼的瞬间,大口大口的喘息,心脏压抑的难受。

楚君烈伸手摸了摸,却没有摸到身边的人。

胸口的压抑感再度上涌,楚君烈起身,低头看着手中的衬衫,心中是不断涌起的委屈和难过。

司云弈挂断和许助理的电话,垂眸看向被踩着的,眼眶发红的楚君烈。

“头又疼了?”司云弈控制脚下的力道,挪开被踩的位置。

“司先生,我做噩梦了。”楚君烈委屈拿起手里的衬衫,“我一醒来,身边只有这件衣服,可我想要您。”

司云弈看了眼时间,离楚君烈上班,还有两个小时。

“还想睡一会吗?”司云弈居高临下看着楚君烈,看到他身上被踩的地方泛红。

刚刚事情发生的有些紧急,司云弈也不想这样解决,但没有别的办法。

楚君烈低头认真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或者去泡个澡。”司云弈提供另一种选择,“和我一起。”

楚君烈眨了下眼,忍着嘴角想扬起的笑,快速点头。

浴缸是单人的,里面的水很暖和,楚君烈紧抱着怀里的人,不断亲吻司先生的后颈,轻咬吮吸着眼前的耳垂,楚君烈满心欢喜,贪婪的不想放手。

司云弈换了个位置,与楚君烈面对面唇舌纠缠,温和回应。

浴缸里的水面起伏,楚君烈忍不住轻咬司先生的下颌,脖颈,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满足内心那点醒来后不见司先生的空虚和慌乱感。

伴着温和的水,抱紧眼前人,不断的用唇齿确认过后,楚君烈心中的不适被一点点抚平,还有点享受此刻的水声和宁静。

感觉到楚君烈终于平复的心情,司云弈看了眼时间,从浴缸中起身,楚君烈连忙跟着起身,用干毛巾擦过司先生身上挂着的水珠。

看着司先生拿起放在一边的戒圈戴起,楚君烈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梦里面那串,曾经的自己觉得毫无意义的数字。

怎么会没有意义。

挣钱真的太不容易了。

自己努力了两年半,终于在卡里攒够买红宝石钻戒的钱,但线上的商家已经将货下了架,楚君烈之前偷偷去实体店问过,一枚类似的红宝石钻戒,要之前两倍的价格。

楚君烈不懂那些工艺,还有钻石等级的划分,只想给司先生最好的。

楚君烈按着自己曾经的记忆,在网上挂失补办了之前的身份证,第二天身份证就被速运过来,楚君烈再用身份证补办了银行卡,一系列手续下来,楚君烈拿到了自己崭新的身份证和十几张银行卡。

楚君烈站在ATM机面前,将其中一张银行卡插进去,输入密码,查询余额。

看着机器屏幕中转动的圈圈,楚君烈屏住呼吸,等到余额数字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着眼前一大串数字,楚君烈数了两遍位数,努力抑制想要扬起的嘴角,取出卡直奔珠宝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