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弈低眸注视眼前的楚君烈。

他现在可能还不知道, 失去自由是什么滋味。

“你确定,你想要我管束你?”司云弈沉稳开口,“或者说, 你只是需要更多的关心。”

“司先生管我就是关心我。”楚君烈黑色的眸子直直看向司云弈,坚决又认真,“只要司先生愿意管着我,无论什么,我都听司先生的。”

“你可以给我举一个例子。”司云弈重新坐回椅子,手轻撑脸侧, 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楚君烈在书中, 更多表现出来的特质, 是本性中的不服管教。

楚老爷子想让他继承楚家,他却创办自己的公司。

入赘到司家旁支后,司家旁支让他远离掉价的朋友, 他却偏偏和拾荒的老头成了忘年交。

在司家旁支生活时,他明明可以多顺从一些, 减少自己挨打的频率, 但他骨子里就是带着刺,旁支老太太让他去左,他偏往右,结果迎来的,就是被关进地下室挨饿受冻的惩罚。

梦中楚君烈的顺从,基本是被逼绝境, 要么另有打算, 或者合他心意。

现在他主动要求管束, 还许诺服从, 对司云弈而言, 更像是一个把握不好尺度就会坠入陷阱的选择。

一说到实际的例子,楚君烈不知道怎么就先红了耳朵,靠近司云弈两步,蹲在眼前人面前,黑眸明润的仰起头来。

“我有一个同事,他伴侣会查他的账单,看他每一分钱花到了哪里;每天下班后,都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身边有什么人。”楚君烈满眼都是憧憬。

“还有检查他朋友圈的互动,还有可以随时看到对方位置的软件,都好实用。”

司云弈有些质疑,楚君烈口中“同事”的真实性。

这些操作需要的时间和精力,相当于做了一个兼职。

“我知道司先生忙。”楚君烈渴望的抬眼,“您只要能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随便问几个问题,我就很高兴。”

楚君烈恳求的看着坐在椅上,一言不发的男人,要是身后有条尾巴都已经快扫秃,“您什么时候打都可以,您管管我。”

司云弈看着楚君烈,思索片刻。

他现有的自由,或许会让他感受到不被重视。

如果仅仅是每天打一通电话就能让他安心,这倒也未尝不可。

看着那双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清冽眸子,楚君烈愈发渴望那一点点管束带来的亲密,微微偏头,小心的用脸颊,蹭了一下旁边黑色的西装裤。

像是大狗在恳求,主人的心软。

感受到腿侧转瞬即逝的温热磨蹭,司云弈不动声色的挪腿起身。

楚君烈现今的低姿态,来自他对自己赘婿身份的认知,等到他恢复记忆,恐怕会羞耻到不想再记起这些不堪。

“司先生!”看到司云弈从椅子上起身就要走,楚君烈连忙站起身跟上去,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司先生不愿意再理睬自己。

司云弈回到院落,看到几个小辈正围着自己的座位,低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看到小叔回来,侄儿侄女们瞬间散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楚君烈慌乱的跟在司云弈身后,看到司先生停步,也立即顺着身前人的目光,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几个司家同龄人。

老二司北远在背后偷偷戳了一下妹妹,司萱萱鼓足勇气,可怜巴巴的看向司云弈。

“小叔,值此中秋国庆佳节,正是买衣服逛街的好时候,我和好朋友约了要出去玩,但是我却囊中羞涩。”

司萱萱眨巴眨巴眼睛,拉开自己的兜兜,里面只有几个瓜子皮。

司萱萱身后的堂兄弟几个对视一眼,刚刚几人商量好,让司萱萱出面,帮忙解决信用卡被停的惨剧。

司萱萱是小辈里唯一的女孩子,小叔对侄女向来格外宽容一些,只要松了对司萱萱信用卡的限制,其他人也就有救了。

司云弈看着几个小辈的模样,算算时间,几人的信用卡已经被停一个月,之前的惩罚也已经到期。

“你们的信用卡,我会让人解封。”司云弈看了一眼身后低落垂着脑袋的楚君烈,视线回到几个侄儿身上。

“但你们要付出一些劳动。”

×××

双节一过,购物中心的生意冷清了不少,趁着人少,服装店老板监督着几个员工拖地,时不时指挥两句。

“拖个地也拖不干净,真不知道你们在家里是怎么干活的。”老板指指装饰用的大摆件,“把摆件挪开了好好拖下面,你看看你们一天到晚偷工减料的,让客人看到怎么想!”

服装店领班在一旁研究完新的排班表给老板,老板拿起排班表,看了片刻后,发现好像少了一人。

“那个姓楚的呢?”老板抬头看向店里,没有发现楚君烈的身影。

“您让他双节之后就不用来了。”领班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委婉开口,“其实他已经开始上手了,人也聪明……”

“聪明有什么用,能卖出衣服才是实在的。”老板打断领班的话,“他最好识趣,要不然死皮赖脸来,我赶他走那才叫难看。”

领班再不敢说话,老板算了算日子,露出笑来,“他这个月只干了三天,工资就不用给他了。”

领班无奈的点了点头,拿过排班表,拍照发进员工群里。

想想那个楚君烈给自己白打几天工,服装店老板正乐着,一抬头就看到店里来了几位客人,越发的高兴。

销售立即上前,面带微笑的和几位客人交流,询问片刻后,几位客人看了眼店里的衣服,便转身离开。

“那是怎么了,问路的?”老板注意到几位客人的举动。

“没有,他们说,是来找他们熟悉的店员的。”销售犹豫着上前,告诉老板实话。

“他们找谁?”老板一皱眉,“打电话让他过来啊。”

“是找小楚的。”销售表情有点难为。

“找楚君烈?”老板顿了顿,眉头一皱,忍了忍没有说话。

上午陆陆续续来了三四批这样的客人,一问就是来找熟悉店员买衣服的,再一问,找的竟然都是楚君烈。

老板琢磨一上午,渐渐感觉出许些不对。

领班觉得不安,眼看着这么多顾客流失,试着过来询问老板,要不要把楚君烈叫回来,老板手一挥,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这些人,八成都是姓楚的雇过来演戏的,他们哪有在我们店消费的能力,真买衣服才怪!”

又是两个年轻人走进店里,看了一会店里的西装,销售过来介绍,年轻人摆摆手,说是来找认识的店员。

老板终于忍不住上前,脸上带着笑,看面前两个年轻人。

“你们是来找楚君烈的?”

两个年轻人莫名对视一眼,朝老板点了点头。

“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两位在店里买衣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楚君烈?”老板脸上带着几分嘲讽。

“他是我小叔夫。”一年轻人回答。

“小叔夫?!”老板忍不住笑出声,看向店员,指着两人,“你们看看,现在这演戏的,硬生生编出自己的爹妈还不算,小叔夫都出来了!”

“他真是我们小叔夫。”司北城皱眉看着眼前的店老板,“我好端端的骗你干什么?”

中秋宴晚上,小叔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几人的信用卡,只提出一点要求,就是节后要去楚君烈工作的店里,找楚君烈买一套西装。

这家店里的一套西装,对几人信用卡额度来说,只是毛毛雨而已,几人当即同意下来,觉得这事再简单不过。

但眼前这老板的表现,让司北城和司北远皱起眉头,感觉他是不是有点毛病。

“你们编,你们继续编,年纪轻轻的不干正经事,到这来招摇撞骗!”老板满脸怒意,“两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东西,还想骗我,你们有能力在这消费吗,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司北城和司北远被骂的起了火气,立即想让他看看有几斤几两,但两人头脑清醒,知道再怎么,也不能便宜这家老板。

两人二话不说转身走出这家店,往旁边一看,看到另一家中高端的服装店。

老板跟着两人走出来,嘴里没停的骂,眼看着两人走进隔壁同行店里,立即走过去,靠在店门口提醒这家店的店主。

“这两小混混都是骗子,是我之前辞退的店员找来的,你们悠着点!”

两家店靠的近,也经常走动,这家店主一听隔壁家老板这样说,立即警惕起来,眼看着一年轻人在摸他们家西装,店主连忙上前拦下,“这位客人,非买勿动。”

司北城看着店主,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种屈辱!

“堂哥,我们去那家。”司北远示意两家店对面的西装店。

司北城憋着一口气,和堂弟走出这家服装店,直冲对面的西装店。

“我们要不要去给说一声?”店主想着跟过去,却被老板一把拉住。

“那家店的店长什么秉性你还不知道?”老板眼中带着不屑,“我们叫她出去打麻将她也不去,还美其名曰,每卖一件衣服就给重疾家庭捐出十分之一的利润,我看她也是骗人的,那就活该被骗!”

旁边的店主一听这话,也停下脚步,和老板一起等着看热闹。

司北城和司北远走进店里,憋着一肚子气,看着微笑迎来的销售,话也不说,挑出几件花里胡哨的西装。

销售看两人的模样,有点害怕,赶快找来店长,店长快步走来,只见为首的年轻人眉间压着怒气,把几件花里胡哨的西装往沙发上一扔。

“除了这几件,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

饶是店长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场面,不由得杏眼一滞。

“您说什么?”

“我堂哥说,除了这几件,其他的都包起来。”司北远拿出两人的信用卡,“刷卡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