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爷背影如松般直立,却无任何动作,许久,转过身来,梅如雪看见一张清俊出奇的脸,脸上一对凤目斜飞而上,薄唇皓齿,竟比夜叉族的男人还美上几分!夜叉族的女人虽然奇丑,但男人却生得极为俊美,物极必反,这也是老天爷给夜叉族的一种物种平衡。

他望了望假山,微微一笑:“你也看了许久了,还不出来?”

梅如雪想不到早就被他发现,这具身躯啊,看来越来越弱了……

靖王爷以为假山之后躲的是一个小宫女,却想不到走出来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绝色佳人,不由一愣,冷冷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你?”

梅如雪漫声吟道:

“情意坚,

每日空相见,

甚时节成姻眷?”

靖王爷冷芒一闪:“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不过聪明的女人一般都不长命,看来我想饶你都不行了?”

梅如雪轻轻一笑:“靖王爷何必着恼,宫中之人多不繁数,您见一个恼一个,怎么还会有人做王爷的棋子呢?您的棋子当然是越多越好吧!”

靖王爷脸色缓和下来:“难道你……”

梅如雪将中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道:“王爷,有些话,讲明白就没什么意思了。”

靖王爷笑道:“你果然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看来今晚我的收获真是大。”

梅如雪躬身下拜:“冷宫弃妃梅如雪见过靖王爷!”

“想不到你就是那一入宫门便进冷宫的梅如雪,皇兄这次真是看走了眼!”

梅如雪笑笑:“只要靖王爷不看走眼就行了!”

靖王爷哈哈一笑,俊美无匹的脸上露出欣喜神色:“明天我就向皇兄要了你出来!”

梅如雪淡淡道:“靖王爷何必着急,如雪如今在太后的慈庵堂,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走出来的。再说,在宫中如雪还没有给靖王爷立功呢,以后跟着靖王爷有什么法码?”

靖王爷心中暗喜:连老天都在帮我。

哈哈一笑,径自走了。

梅如雪背后衣衫尽湿,汗如雨下,想不到入了这具身躯,竟然有了害怕的感觉——刚刚,靖王爷凌利的杀机竟如此强烈。

第二天清晨,梅如雪从**醒来,就看见小月儿泪眼婆挲的站在自己床前:“小姐,你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了!”

梅如雪心中一阵温暖,毕竟还是有关心自己的人。

清茶淡饭吃过之后,慈庵堂又是一片宁静,梅如雪来了这么久,一次都没见太后过来烧香拜佛,看来,在太后的眼里,慈庵堂也只不过是一座摆设而已。吃斋念佛,参禅打坐怎比得了芝兰桂室,宫廷权谋带来的无限容耀?

梅如雪兴之所致,走出房门,来到堂前小花园之中。花园之中有一人独自枯坐,手拿一物,仔细端详。梅如雪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叶姑姑,手上拿着一只玉佩,上雕一展翅欲飞的凤凰,颜色圆润光滑,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见有人走来,叶姑姑忙将玉佩收入怀中,擦了擦眼角。

布满伤痕的脸转过来,微微一笑:“梅姑娘好兴致,这么早起身赏花?”一入慈庵堂,妃衔妃号都不能再叫,现在全称为姑娘。

她的笑容烂若星辰,如果不是满面伤痕的话,这一笑,不知迷倒多少人。

她又经过了一些什么样的伤心往事,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又是谁忍心在她脸上刻下如此多的伤痕?

梅如雪看见桌上清茶,散发着淡淡清香,笑问:“姑姑也爱喝此茶,此茶清幽淡雅,初一入口,微带苦味,但时间稍长,竟满口甘香,久久不曾退去,我是最喜欢的,不知此茶叫什么名字?”

“这茶叫寂寞美人,讲求的就是淡雅二字,空谷幽兰,其淡如菊……”

“美人临窗,寂寞而望,红尘千丈,繁华如烟,果然是一个好名字,取这名字的人真是绝才艳艳……”

叶姑姑脸现一丝鄙色:“这取名之人倒不见得有什么才华,只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梅如雪笑笑:“如果由姑姑来取名,自然是技高一筹。”

叶姑姑眼露一丝喜色:“你的嘴真甜,只是可惜,怎么会……”

梅如雪面容一变,眼睛莹然欲泣:“叶姑姑,女人的命就是这样的啦,身如飘萍,父亲范下的大罪,却要女儿来呈担,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叶姑姑手握她的手,唏嘘道:“可怜的孩子,这就是命啊,想当初我受尽万千宠爱,冠绝六宫,到头来,受人牵连,打入冷宫,清灯为伴,几十年光阴就这样如飞而逝……”

两人的心倏地拉近了许多,叶姑姑望着梅如雪绝美的脸,只觉得这女子如此灵慧,放在这里,可真是暴缅天物。

梅如雪心中暗笑,自己的灵力已失,连普通的镜心通法术都无法使用,只有多找同盟,才能保护自己。

“真是可惜,姑姑如果不是脸上有伤,真可称得上天姿国色……”

如果一般人问来,叶姑姑必定认为她语含讽意,但梅如雪说来,却感觉对方真心以待,赤诚无比。

“天姿国色又怎么样,到头来却成了祸水红颜,如果不是这张脸,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梅如雪天真一笑:“姑姑不必叹息,我也初识医术,说不定能治好你的伤呢!”从藏书阁所拿医书之中,有一章专治刀伤的法子,应该能治愈她脸上的伤。

叶姑姑摇摇头,笑道:“如果要治愈,又何须划乱这块面?”

梅如雪惊道:“难道是你自己……”

叶姑姑却不答话,沉默良久:“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里一息尚存啊!”

损掉女人视若性命的容貌,需要多大的勇气,忍受无边无尽的痛苦,她到底为了什么?

叶姑姑抚了抚脸上伤痕,伤心一笑:“梅姑娘,这个地方是个人间地狱,你这么年轻,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走出去!”

梅如雪轻轻拉着叶姑姑的手:“姑姑,难道你就不想走出去吗?”

“你看我这个样子,或许这里最适合我了,只有这里才是我唯一的家……”

难道她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宁愿留在这里,也不愿离开?还是因为她脸上的伤?

“叶姑姑,我一定能医好你脸上的伤的。”梅如雪信誓旦旦!

“脸上的伤易医,心中的伤却难除,纵使医好又能怎样?”

“脸上伤医好,心中的伤却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如果你不医的话,又怎能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