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公府,大姑娘殷瑟瑟听说太子将平安回京的消息倒是高兴,反观殷田田心事重重…

“怎么了?”姐妹二人感情好,殷瑟瑟闲手替她摆弄着发髻…

纳罕:“平日姑母都是唤你我一同进宫的,今儿新奇,只请了你一人。”

“阿姐别调侃我了,今日姑母召我入宫大约是为了后日选妃的事。”殷田田想起近日发生种种,实在是笑不出来。心里盘算着有宫里贵妃撑腰,就算东窗事发,太子殿下也不见得真会拿她如何…

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已许了亲事,自然不方便。”

“田田,你听阿姐一句劝。”殷瑟瑟知道她的心思,唯恐她受人挑拨再错了主意。

蹲在她膝前,耐心柔声劝道:“太子殿下与咱们家虽然亲厚,但却绝对无意再亲上加亲。至于许姑娘,你心中纵有不情愿,也只敬而远之便罢了。”

“我…我知道的,咱们家的女儿怎愁寻不到好郎君。”殷田田连日以来心中不胜惶恐,她虽爱慕太子却从未想过行不轨之事,只是那日…自悔那日怎么就…就鬼迷心窍了!

对上阿姐的眸子,闻此推心置腹直言险些便要将一直担心的事脱口而出!

“姑娘,马车都备好了,可以出发了。”丫鬟适时在外面敲门提醒,错开了殷田田的话。

殷国公府离皇城行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永和宫的丹文已候在西宫们迎她…

“二姑娘随奴婢来,娘娘已在等着了。”

“丹文姑姑…”殷田田也不知今日贵妃召她进宫是福是祸,犹豫着想探探口风…

“我听说太子殿下平安回京了,那…许家姑娘…”

“许家姑娘香消玉殒,折在了九江府。”丹文连眼皮都未快眨一下,话说得轻飘飘。

殷田田如遭五雷轰顶,膝弯一软竟生生打了趔趄,心里后悔得无以复加…

“那…那贵妃娘娘可会…可会帮我?”

“贵妃娘娘是姑娘的姑母,对姑娘自然是关照的。”丹文脚步放缓,笑看着她,说得冠冕堂皇。

“只是…太子殿下从来便是个冷静的性子,娘娘的话能起多少用,也不好说。”

“那分明是…”

“永和宫到了,姑娘快进去吧!”丹文堵了她的嘴,将人引进去。

“田田给姑母请安。”她只怯生生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不复从前的肆意活泼。

“快起来!”贵妃亲自起身将人拉到身边来,另只手还拿着金剪子修花。

余光睨她:“好好儿的日子,怎么哭丧着脸。”

“姑母…姑母救我!”实在不堪重负,殷田田贵在地上攀着贵妃的膝头,梨花带雨。

“瞧你这点出息,天还没塌下来呢!何至于此…”贵妃横看竖看觉得花朵碍眼,不休枝桠,偏将开得正盛的一朵剪掉…

事不关己,浑不在意:“现在知道怕了,早想什么了…”

回身,命丹文差人回国公府传信,将殷田田绑架许卿娆的事交代给家里。

听见贵妃话里话外割席的意味,殷田田心慌意乱:“姑母…分明是那日进宫姑母您让我…”

“本宫只是让你争取自己的幸福,是你会错了意。”贵妃绝口不提殷田田一位闺阁少女,是如何驱使草寇和漕帮为自己所用的…

“太子不见得知道那事是你做的,况且…有殷家在,他不会为难你的。”将人拎起来,瞧不上她这副难当大任的样子。

摇摇头,想起若不是殷瑟瑟许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哥儿,哪里轮得上她…“你虽不是长女,却也该学学你阿姐的从容气度。”

“姑母,太子殿下真的不会为难我吗?”哪里听得进去旁的,满心皆是惶恐后怕。

“不会,待这事过去,本宫还要替你寻门好亲事呢!”分明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提携,可从贵妃口中说出来,却饱含威胁之意。

咔嚓!再剪下一朵,群芳争艳眨眼只剩一枝独秀。含笑的声音几不可闻:“除非…他不想要殷国公府这门亲戚了。”

丹文打点了几匹锦缎、数样首饰和带回府中给老夫人的药材,便又亲自送人往宫外走。

“姑娘将眼泪擦干,好好想想回去如何向家里交代。”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见她如此,也动了恻隐之情。

抬头见七皇子刚从祥妃宫里出来,迎面见礼:“奴婢给七殿下请安。”

“这位是…”七皇子明知故问。

“殷田田见过七殿下。”细嗓里还带着点方才哽咽未消的喑哑。

“原来是殷家妹妹,许久不见。”七皇子只颔首淡淡打了个招呼,便让路与她。

自己则往反方向的东宫门,又去了辅国公府。

孙公公带着皇上的暗卫,随太子殿下自九江府启程,先走水路再走陆路回京,短短一日路程竟遇上了三波刺杀。

这也算寻常,可令人心惊不已的是…太子殿下竟亲自动手,且半个活口不留,次次都下了死手。

在京中从来温文尔雅的人,如今忽然性情大概,像是头被惹怒了的独狼,暴戾恣睢!

不明着变化有几分是为了那位香消玉殒的许姑娘的缘故…心里却知山雨欲来,皇子之间的暗斗怕是要自暗斗变成明争了。

回神到了城门口,恭敬道:“殿下,皇上惦记着您,劳您先随奴才入宫。”

城门边上个不起眼的拉泔水车的伙计忽然停下,不遮不掩,当着孙公公的面凑上前来与赵齐道:“殿下,贵妃娘娘召见了殷家二姑娘…”

孙公公也不知到太子殿下这是唱得哪出,恨不得将自己耳朵堵上、眼睛蒙上,只不听不看才好!

无处躲无处逃,尴尬呵呵笑了两声,又说了一遍…“殿下…”

“驾!”赵齐一眼不发,凤目锋芒毕露,忽然打马向城中殷国公府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这…”孙公公心说要坏事!可不想掺合…便要先回宫!

“公公一起!”霍封驾着装有“许卿娆”灵柩的马车紧随其后,抬手便将孙行拉到了车上扣住,却往许府去。

许府早已挂起了白幡,灵堂搭在了正中央,林氏只是伤怀却仍能勉强维持,许知足索性哭的直不起腰来!

孙公公心说这许家人缘倒是好,来来往往多见京中显贵,戴上斗笠遮住脸,被霍封拉着请灵柩进去后,也请了三炷香供上…

余光扫过灵牌,瞠目而视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慌手慌脚又揉了揉眼睛…

那牌位上头写着的!竟然是…已故太子妃许氏之灵位!

孙公公脑袋嗡得一声!再回头看,这往来祭奠的人…可都是…素日与东宫交好的人!

恍然想起太子殿下离京那日,的确是得了皇上金口玉言答应殿下可立许家姑娘为妃!

方才品出不对劲来…猛然回头看向那棺椁…这…这是…可人已死了啊!为何又闹着一出?

霍封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走到许知足身边,弯腰说话像是安慰…趁着孙公公出神没留意,耳语:“南下。”

起身时,眼疾手快,抬手将孙公公头上的斗笠掀下去…

许知足垂眸挡住笑意,哭得越发起劲:“诶呦喂!我的好女儿命苦啊!”

扑过去抱住孙公公的大腿,哀嚎:“老臣谢皇上恩典!”

这一喊,众人纷纷回过头来!大惊失色!皇上竟然派了孙行亲自来过问?

心思浮动...皇上虽未降明旨,可东宫选妃一拖再拖,今日本就有流言许二姑娘是为了救太子才命丧九江府。眼下,这灵位上又写得分明...又派了孙公公来吊唁,霍侍卫也在...难道真要以太子妃之礼下葬?

这厢,殷田田从宫里出来,自以为好歹算是得了贵妃的应承。

心中虽知道回家免不了一罚,却十有八九不会受太子殿下为难…心中盘算,后日选秀以后,能离东宫多远便多远,那点子轻轻浅浅的情愫也被这回吓得无影无踪。

却听外面车夫道:“二姑娘,太子殿下在外面。”

“我…我…你将马车停在府门前,快去叫我爹…不我祖母出来。”

殷田田脸儿登时惨白,抖抖索索上牙打着下牙,连话都说不利索。

心里想着贵妃方才说的话安慰自己…他从前往府上往来也是常事,硬撑着下了马车见礼:“太子…”

话音未落,抬眼时却被吓得连去整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贵妃的缘故,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子的次数多不胜数,大多时都是疏冷矜贵。

可眼前的人…墨袍上下皆是被剑气划开的痕迹,虽未见血露肉却一见便知回京路上风波。

剑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凤目下沾着不知是何人的血迹,他面孔越白,越显得那血色煞人!

“太子殿下!”殷国公府大公子殷遂先一步出来,见妹妹的脸色急忙挡在太子跟前…

跪下硬着头皮请罪,指望着他殷国公府世子的身份能让赵齐有所忌惮:“殿下,请殿下饶过田田年幼,殷遂愿一力承担罪责。”

“你担?”赵齐声音嘶哑当真是像伤情得很…出手以玄铁扇柄利落敲住殷遂的几处要穴,踢开:“你担不起。”

“太子!”殷国公府乌乌泱泱一群人出来,老夫人见长孙昏到了外面,心肝肉叫起来…

求情却不忘暗示赵齐权衡利弊:“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使不得啊!”

殷田田见到了就行,提着裙子便往她身后跑…

赵齐眼中无喜无悲,展开扇子,抬手放出,凌厉之势难挡直接冲着她的后颈飞去!

“殿下!”

“田田!”

众人惊呼!呼吸之间,及腰长发丝丝缕缕被齐肩斩断,再深毫厘,殷田田此时便没命了!

“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他轻笑一声,凤目盯得老夫人汗如雨下,语气讽刺。

弯腰拾起扇子,垂眸与她四目相对,如山雨欲来时黑云压境:“外祖母…她既在崇福寺绑了阿娆…便也去那,了此残生吧。”

作者有话说:

个个都是能拿奥斯卡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