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啊,她现在病的厉害,你才回来就和离,这,怎么也都说不过去啊。”

郑长风的母亲关颖喝着热气腾腾的参茶说着。

她倒也不是对自己的儿媳妇有多喜欢,不过是还惦记着自家的脸面罢了。

她郑家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当初聘梁秋月当儿媳,也是因为她爹救了郑家老爷子一命,且梁家也不差,看梁氏陪嫁的嫁妆就能看出来。

老爷子为表感恩,让两家结为儿女亲家。

要说这梁家,在梁秋月她爹妈都去了后看起来是没落了,但底子还在,其祖上还是御医世家呢!

现在梁家没落了,她们家就要和离,传出去还不得戳郑家的脊梁骨啊!

坐在一旁穿着深灰色长袍、宝蓝色马褂的郑鹤山正眯着眼拿着烟枪在抽烟。

他眯着眼吐出一口烟气,问:“你每次送回来信中提到的音音是哪家的?”

郑长风懂自家爹的意思,如果是无名无姓的小家之人,那这婚,他是别想离了。

“音音姓魏,我和她是在留学后认识的,同窗几年,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和理想,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郑鹤山才不管他们有多少说不完的话,在他的预想里,既然能出去留学,那家里肯定是有家底的。但这家世到了什么程度,也得有个高低。

“别拿婚姻自由、包办婚姻和共同理想那一套来和你爹我说,我不管那么多。”

郑长风一心和离,上前附在郑鹤山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音音家就住在隔壁市里。”

郑鹤山听后问:“你能确定?”

郑长风点头:“八九不离十。”

郑长风并不认为自己是攀附权贵之人,实在是家中妻子的学识、眼界、思想都不能与他匹配。

她是包办婚姻的产物,而他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现在提倡婚姻自由,过去那套糟粕本来就该舍弃。

郑鹤山放下烟枪,看向关颖说:“好好处理,别闹出什么动静。”

关颖打着哈欠点点头。

郑长风见有谱,嘴角都露出了消息,心情好了,他也有心情去看三年没见过的“妻子”了。

他相信,只要他好好说,她肯定会同意和离的。

关颖见儿子走的方向,将人喊住:“她今天烧的厉害,你就别进去了,省的病气过给你了。”

郑长风一想也是,脚拐了个弯往别处去了。

关颖穿着织着暗金花纹的短袄,下身是颜色暗沉的马面裙,梳着妇人的发髻,整个人的打扮暮气沉沉的。

想着郑鹤山又去了翠姨娘的院子,她冷哼一声。

女人再多,还是只有她生了儿子。

她的儿子以后是郑家的顶梁柱、当家人,纵使这些年心里再苦,她也能笑着走下去。

脚下一转弯,她去了“儿媳妇”的院子。

房间内暗沉沉的,充斥着苦涩的药味儿。

此时梁秋月已经醒了,正斜靠在榻上,一个小豆丁费力的端着药碗吹着热气给她一勺一勺喂药。

还有一个嫩生生的小姑娘坐在榻边关切的看着她。

这是原主姐姐留下的一对双胞胎,长的极为精致漂亮。

哥哥叫林玉堂,妹妹叫林曼真,兄妹俩都是反派。

关颖进屋时,闻到药味就拿着帕子捂住了鼻子,走到每室,看到床榻前的俩孩子,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醒了啊,烧也该退了吧。”

她神色轻慢的没有上前,只坐在了靠窗边的椅子上。

“长风回来了,等你好全了,我再让他来看你。”

一阵咳嗽声传来,关颖神色更嫌弃了,恨不得拔腿出去。

等平复后,关颖继续说:“你进门三年,也没给我郑家添个一儿半女的,先前还掉了一个,长风回来后没见到孩子很不高兴…”

梁秋月都没等她说完这些不要脸的话,即便反驳的语气听起来中气不足,那也够让人生气的。

“他不在家,我要是能生出个一儿半女,你不把我沉塘了?”

“我那个孩子怎么掉的,为了谁掉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小心它泉下有知,回来缠你。”

关颖脸色都黑了。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眯着眼打量着躺在榻上的柔弱“儿媳”,心里有些不敢相信,从前柔顺听话好揉搓的儿媳能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你翅膀硬了,敢和我这样说话!”

梁秋月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婆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们家都打算不要脸了,想要顺利和离,就先忍忍我,不然指不定我闹出什么事来让大家面上都不好过。”

关颖都震惊了,为了安抚住她,她还没来得及说和离这回事啊!

“你听谁说的?”

梁秋月毫不犹豫的把使唤原主俩外甥干活还不给他们吃饭的丫头翠荷给卖了。

翠荷是原主院里干活的丫头,这几年见原主不讨夫人喜欢,在家里没啥地位,还带着俩拖油瓶,明目张胆的不干活还欺负人。

原主就是个性子软好拿捏的,被仆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也没本事反抗。

梁秋月不会同情这种跟包子一样的人。

既然梁秋月都把话挑明了,关颖也不介意直接把话摊开。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瞒你,长风坚持要和你和离,你要是不同意呢,家里会以七出之条中的不顺父母和无所出将你休了。”

“你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同意和离,这样大家面上还都好看些,要是不识相,大可以试试后果。”

端着药碗的林玉堂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有所受无所归不去,不穷穷也。”

“我娘家已然无人,你们还想把我赶到哪去?”

梁秋月是要离开郑家,但并不是被赶走。

“不顺父母?笑话,谁都知道当年你非要带孕期的儿媳去寺庙上乡,结果你不慎掉入湖中,是儿媳救你上来,结果儿媳的孩子因此掉了。”

“不顺父母?无所出?那你先自请下堂吧,不是你作着非要大冷天去寺庙,孩子也掉不了,我也不会还落下病跟。”

“这么多年,你向来以磋磨拿捏我为乐,磋磨够了就想踢出去?”

“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你不羞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