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青衣来说, 方案二当然没有方案一来得更好。
方案一可以在宫九毫无察觉的时候,将这件事情两全其美的解决。
可惜,行不通。
碍于时间线问题, 他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也得落在几年后的时间点。
中间这个空白的时间长度,取决于他在那个世界待了多久。
他没有办法保证这个时间的长短。
他也希望自己的养父母可以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所以,到时候很可能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如果使用时间回溯, 也能回到现在的时间点。
可宫九经历过的那些孤独, 不是时间回溯就不存在。
而他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年龄。
本来相配的两人之间, 会因为他的作为出现年龄差。
只怕那时候两人就并不相配了,所要遇到的世俗阻碍恐怕也会超级加倍。
方案二就像是出差。
到时候,他每次都积极锤炼武学内力, 重修二次三次四次,攒够破碎虚空的能量就应该不会需要很久。
每隔一段时间, 他就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往返一次。
别人是异地恋, 而他和宫九直接成了跨世界恋情。
异地恋容易分手, 跨世界恋情就更不用说了。
可他实在无法舍弃宫九, 也不能舍弃养父母, 只能如此。
小天道沉默了。
这代表着方案二是具备可行性的。
只是顾青衣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一点:为什么出现差错回归以后时间线可以拨乱反正,而破碎虚空回来以后时间线却并不会再发生改变呢?
偏偏小天道不能主动开口去告诉顾青衣。
祂只能干巴巴的重复:[若是你走正常的破碎虚空程序离开,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是多少岁就是多少岁,你身上的时间线不会再发生任何的变化。]
这一次,祂的声音听起来庄严肃穆, 并不如第一次那样生动活泼。
这其中的差别,就是祂能给出的最大暗示。
小天道的心意, 他感受到了。
同时,他也明白小天道作为天道意识的责任与限制。
如果没有问题,小天道不会再开口,只会保持沉默。
如果完全可行,那祂也不用突然重复上一句话来对他进行暗示。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顾青衣皱起眉头。
不由开始将今日与小天道的对话全都捋了一遍。
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他只好将小天道重复的那句话记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又念叨了几遍。
看着顾青衣陷入纠结,小天道也生怕他领悟不到自己的暗示,着急的想要做点儿什么,却也没法子。
祂只得断开了意识链接,消失在了顾青衣的意识之中。
此时太阳早已经高高挂在天上,明晃晃的照亮着大地。
顾青衣琢磨不出问题在哪里,偏偏又失了睡意,只好起身洗漱。
“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吵闹起来。
顾青衣推开窗户看出去,就见养了一段时间,越发鲜活艳丽有生命力的鹦鹉盘旋的飞在小花园的上空,而陆小凤则在地面上与鸟对话。
也不知陆小凤说了什么,鹦鹉越发气愤:“呸!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呸!”
“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它盘旋着,又重复了几遍一开始顾青衣就听到的那句话。
顾青衣回头看了一眼,宫九正睡着,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将床幔放下来,遮挡住光亮,让宫九睡得更舒服一些,又替他扯了扯薄被,让人将快要化完的冰鉴给挪到外间去,换上新冰鉴摆进内间。
做完以后,这才出了门。
“你怎么同一只鸟儿计较起来了?”
陆小凤:“害,它是小鹦鹉,我是小凤凰,都是鸟,谁规定我就一定要让着它啦?”
往日里他的朋友都打趣他是陆小鸡,陆小鸟,如今陆小凤自己调侃起自己也是很自然而然。
鹦鹉看见了顾青衣,声音更高了几分:“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陆小凤不由堵住耳朵:“是是是,您是有身份的鸟,您是顾先生送给九公子的定情信物,您自然与众不同!”
鹦鹉盘旋着,还要再叫。
顾青衣手掌一翻,摆出一把瓜子,这才把鹦鹉给引诱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开始磕瓜子。
陆小凤笑道:“果然还是得你这个主人来管治它!我怎么就没想到用瓜子来引鸟呢,竟是生生听着它一直叫,差点没把我耳朵都吵炸了。”
顾青衣原以为是陆小凤先招惹了鹦鹉,比如说嘴贱要把鹦鹉抓来烤吃之类的话,所以鹦鹉才会说自己是有身份的鸟。
陆小凤可是闲下来能与司空摘星赌注挖蚯蚓的人。
这种事情,他相信陆小凤完全干得出来。
没找到,这次还真是他误会了陆小凤。
“它一直叫什么?”
“我可是有身份的鸟。”陆小凤伸出小手指头掏了掏耳朵,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谁教这鹦鹉说话的?它怎么就说这么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这只鹦鹉一开始就很聪明,会说不少吉祥话。
后来还会自己溜自己,每天都飞出去一圈,舒展舒展翅膀,然后再飞回来。
如今嘴里只一句“我可是有身份的鸟”反反复复的重复,确实有点儿奇怪。
顾青衣招了招手,让负责照看鹦鹉的影卫出来问了几句话。
“……它是自己拨开笼子锁扣出来的,并没有人带路,就直接往悦来客栈飞。”
“……此前并无异常。”
影卫将鹦鹉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如此,倒是越发显得今天这只鹦鹉很反常。
顾青衣审视着鹦鹉。
鹦鹉也不与他对视,偶尔磕两个瓜子,又重复‘我可是有身份的鸟’装得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眼见顾青衣要把它交给影卫带走,鹦鹉立马振翅飞了起来,盘旋在小花园上空,大声叫了起来:“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顾青衣伸手,露出手上剥好的瓜子仁。
鹦鹉停了一下,飞了下来,一口一个的开始叨瓜子仁吃。
“你是想要提醒我什么吗?”
鹦鹉默不作声,继续磕瓜子。
它一只弱小可怜的小鹦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顾先生,就算鹦鹉再聪明,它也只是一只鸟而已。”陆小凤上前准备拍拍顾青衣的肩膀安慰他。
还没等他抬手,两人之间刚刚被拉近的拒绝,又因为顾青衣的一退给拉出两米远。
陆小凤:“???”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今日难得干净整洁的穿着和披风,十分不解:“你退什么?”
顾青衣道:“避嫌。”
陆小凤瞪大双眼,惊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顾青衣扫了他一眼,重复道:“避嫌。”
“我们两个大男人,避哪门子的嫌……”陆小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青衣和宫九不就是两个大男人嘛!
所以,他这是被宫九怀疑了?
宫九担心他挖墙角,要求顾青衣和他保持距离?
别怪陆小凤太会联想,实在是他没少被自己的露水情缘们这样要求过。
“所以九公子昨天晚上和你闹了?”
顾青衣解释了一句:“不是闹。”是情趣。
但是,他也没反驳是为了宫九。
确实是因为宫九看不惯他与陆小凤凑一起嘀嘀咕咕的原因,所以他才主动与陆小凤拉开距离,避嫌。
他不想宫九患得患失,以为他与陆小凤有什么。
舍不得宫九纠结难过。
所以只好牺牲一下陆小凤了。
“见色忘友啊,顾先生。”
顾青衣点头应了他的调侃:“食-色-性-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样坦****,陆小凤也就没有什么调侃的余地了。
见陆小凤摸着鼻子不说话,顾青衣又把视线落在了装傻的鹦鹉身上。
刚刚他和陆小凤对话的时候,也没有无视手上这只鹦鹉,更甚至大半心神都落在了这只鹦鹉身上。
偏偏这傻鸟不知道,看他和陆小凤对着调侃跟看相声似的,应该是听懂了,很明显听得入了神,口中瓜子都忘了吃,掉落在地上。
会有这样表现的鹦鹉,还是他原先买的那只抑郁成疾的鹦鹉吗?
是不是有些聪明的过头了?
顾青衣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是看着这鸟装傻的样子,他也没有提出来,只在心里咀嚼着鹦鹉反反复复说的那句话。
——我可是有身份的鸟。
它反反复复重复的这句‘我可是有身份的鸟’到底有什么深意?
顾青衣又将困扰了自己的另一句话拿出来在心里反复念叨几遍。
——若是你走正常的破碎虚空程序离开,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是多少岁就是多少岁,你身上的时间线不会再发生任何的变化。
天地间,所有的喧闹都好像远去了。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句话来回交叠。
似乎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等他再去追寻的时候,又没有办法抓住。
突然,顾青衣眼睛一亮,心中一片开阔,抓着鹦鹉问到:“所以重点不是有身份的鸟,是身份,对吗?”
鹦鹉装傻歪了歪头,默不作声的睁着豆豆眼看着顾青衣。
它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鹦鹉,它能知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