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本王知晓的《关山月》了,宸妃娘娘琴艺高超,见解独到,恐怕也只有空山先生能为之媲美,本王拜服。”

四王爷朝着裴月姝拱手,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却在诗词歌赋上极为有天赋,能得到他的一声赞赏,必定是有真本事。

这私自改曲,若改的不好只是为让向贵妃出丑而改必定会引起所有人的反感,可偏偏所有人都赞叹于新曲的精妙绝伦,都忘记了献舞的向贵妃。

裴月姝朝他微微颔首。

萧玄誉脸上满是骄傲,他看向裴月姝,眼中丝毫不掩饰柔情,“四皇兄,朕还是头一次听你这样夸人。”

等再看向场中的向贵妃时,他才收敛了眼神。

“贵妃所舞也极为惊艳,皇后你说是不是?”

季皇后点头,虽然脸上含笑,但眼中满是讥讽,“贵妃和宸妃都有心了,尤其是贵妃,跳这么久一定累了吧,快下去歇着吧。”

可她身边的季宜雪就没有了方才的自信满满,看着裴月姝的目光略有些冷。

太后刚刚还夸她没有辱没空山先生的名号,现在四王爷就说裴月姝的琴艺不输空山先生,等今日的事传扬出去,谁还会记得她,她今日进宫算是白来了。

向贵妃面色阴沉却还要硬生生扬起笑脸,她几乎是咬着牙才吐出那个是字,行完礼后她就迫不及待离开了这个让她丢脸的地方。

这裴月姝就是故意让她出丑,一首《关山月》被她改得乱七八糟,她哪会知道之后的节奏会是什么?

她后半场跳得毫无章法不说,最后的动作又因裴月姝的虚晃一枪让她险些摔倒,更可气的是,皇帝说不定只顾着看裴月姝都没发现这码事。

向嘉善在心中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这个贱人和季宜灵一起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求她。

林霜见见她狼狈离场,心里直呼痛快,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笑几声。

可当她想起刚刚**气回肠的琴音时,她又瞬间泄了气。

“没关系的小霜子,这些古代的世家女会琴棋书画很正常,你不也懂得印刷术,还会改造炉子,会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你一点都不比她们差。”

林霜见在心中安慰自己。

陆暄妍的位置靠后,她虽然能看到她心心念念的三哥哥,但看得不是特别真切。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适才霍弛一直在看裴月姝。

她心里咯噔一声,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的,三哥哥不可能会发现的!

她身边挨着的是虞国公府,她也顾不得裴月姝与虞国公府先前是什么关系,抓着虞幼欣的手就问,“欣儿妹妹,你可知宸妃之前有没有接触过霍家的人?”

提起那个女人虞幼欣就生气,她甩开陆暄妍的手,“谁知道她嫁给我哥哥之前都认识多少男人,这个狐狸精,除了会勾引男人还会干什么?”

“欣儿!”虞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眼下宸妃正得宠又怀了龙嗣,虞幼欣这话要是被皇帝听到,她不死也得脱层皮,没看到太后的娘家都被皇帝整成了那样。

可一想起裴月姝有孕的事,虞夫人也是万般痛恨,她的儿子自小就被那狐媚子蛊惑住了,都没能留下一儿半女。

结果裴月姝一进宫就怀上了皇帝的孩子,她怎么对得起鹤川!

绿绮被收走,裴月姝面前重新摆上各色佳肴,先前的膳食都是胡广福亲自盯着的,所以裴月姝吃了一些,现在的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她自是不会动筷。

萧玄誉心疼她,亲自尝了自己席面上一碗熬得香甜的五色米粥,“这粥不错,给宸妃装一些。”

张来顺利索的上前,这饭后的粥点是司膳房刚刚送上来的,他放凉了才摆在裴月姝面前。

裴月姝尝了一口,忽而感觉到了对面投来的视线。

她用帕子压了压唇角,而后冲着萧玄誉温婉一笑,“的确不错。”

萧玄誉脸上的笑意更甚,“胡广福,看看是哪个厨子做的,朕有赏。”

霍弛冷嗤一声,又往口中灌了一樽酒。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痛......我的肚子好痛......”

季顺仪苍白的脸上遍布细密的汗水,她抓着宫女如春的手,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歌舞暂歇,萧玄誉和季皇后齐齐站了起来,萧玄誉眉头紧蹙,“还不快去叫太医!”

而后他又吩咐胡广福,让他把宸妃和德妃先送回宫去,还有太后和在场的贵胄官员,这样不体面的事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魏太后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被张来顺请走,王爷臣子们都带着家眷尽数离场,季顺仪也被人扶到后面的偏殿。

但季顺仪的父亲也就是季家的二老爷担心女儿不肯离去,季家不走,霍家和向家也留了人下来。

可当裴月姝和赵德妃要离场时却被季皇后拦住。

“都不许走,把贵妃也叫回来,季顺仪和你们坐在一起,事情没有查清前,你们个个都有嫌疑!”季皇后气势逼人,胡广福一时也不敢忤逆她。

萧玄誉面色阴沉,却也默认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但她们要是冲着裴月姝来的,后面也会把她重新折腾回来。

萧玄誉轻轻摩挲着裴月姝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

裴月姝哪里会害怕,季顺仪为何会出事,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她已经等不及想看接下来的好戏。

“皇后娘娘,此次妃嫔们食用的膳食可都是你准备的,没有证据之前还是不要血口喷人的好。”

向贵妃憋着一肚子气重新就座,但一想到季氏女的孩子可能要没了,她心里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季宜灵无比看重季顺仪这一胎,担心别人在她的膳食里做手脚,说是说特意按照嫔妃们的喜好每桌都不一样,实则不过是障眼法,这桌上的根本就不是她们爱吃的东西。

想害季顺仪的人不知道哪些是放到季顺仪桌上,自然也不敢贸然下毒。

结果怎么着,季顺仪还是中毒了,但其余人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可见其中必有古怪。

季皇后没理会她,十分冷静地让太医一一去验季顺仪桌上的吃食。

太医还没验出结果,偏殿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萧玄誉眉头紧皱,神情落寞地侧过脸。

负责季顺仪此胎的刘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禀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季顺仪服食了堕胎的药物,孩子......已经没了。”

季皇后双目赤红,“胡说!再让别的太医去看,一定要保住季顺仪的孩子!”

可孩子的确已经没了,就是叫再多的太医去看又有什么用?

刘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季大人,去看看你的女儿吧。”萧玄誉朝着那边季二老爷挥了挥手。

季二老爷眼睛都是红的,季宜柔虽然是庶女,但身为他唯一的一个女儿,未进宫之前也是他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他送她进宫本就一直心存愧疚,没想到在季氏的重重保护之下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季宜柔躺在床榻上,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怀着这个孩子四个月,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无比绝望,可到底还是她的孩子,就这样突然没了。

她想着那日陆美人与她说的话,默默淌泪。

“爹!”

看到季二老爷进来,季宜柔心中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在一瞬间全爆发了出来。

“爹,我不要在宫里待着了,女儿在这生不如死啊!我想回家,您把我接回家吧......”季宜柔死死地抓着季二老爷的手臂。

季二老爷觉得不对劲,有皇后在宫里护着,柔儿应该是不会受任何委屈才对,怎的她这样子像是被人一直欺负。

“柔儿听话,有什么事你只管和爹和你堂姐说,我们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可季宜柔听到堂姐二字,脸上的恐慌更甚,她捂住耳朵眼神失焦,像是疯了一般自言自语。

“堂姐?不要!我不要住在坤宁宫......我不要住在坤宁宫,我不要和堂姐住在一起,不要......”

季二老爷眼神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