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煜两个月前就得到了岑止荷的消息。

只是那时候有事,岑汐和秦时曜又出事了,然后就是出国的事。

老爷子虽然答应去治疗,但也怕去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有很多事要交代,也有老朋友要拜访,这又耽搁了半个月。

本来想着把爷爷的事安排好再去,但是现在……

霍文煜看向秦时曜,“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不能再拖了,我找人把爷爷送过去,我迟几天去,我先去容市,带着岑汐去找岑止荷。”

秦时曜知道岑汐对岑止荷的恨从未消失过。

他问过她,这辈子还想不想见岑止荷,她说想,她说她跟岑止荷还有一笔账没算,她恨她恨到骨子里,下辈子都无法原谅。

他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恨岑止荷。

因为岑止荷害死了她外公,也是间接毁了她和周闲的罪魁祸首。

这件事,她永远无法释怀。

霍文煜离开后,唐非阳感慨了几句,又回归正题,“曜哥,你不是不让岑汐参与榕和的事吗,怎么让她去容市了?”

“她只能查到她想查的,不能让她接触的她接触不到,南尧现在太乱,她在外面多待几天不是坏事。”

秦时曜低头瞧着小拇指上那小块疤,指尖细细摩挲,这是在火场留下的,比起腰间那块,这里其实不算什么。

但岑汐每次见到都会伤心。

她说,最喜欢他的手了,第一眼瞧见就很喜欢了,她有轻微的手控。

“周闲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唐非阳的精神松快了些,“他说不会有意外,现在只等着我们挖坑了。”

秦时曜慢悠悠的摸着小拇指那疤痕。

“我会找个理由把刘军勇支开,后面你接手,现在是A轮,以榕和的胃口和资质,后面还有B轮C轮,霍荣华继续跟,就得继续砸钱,荣风转型后账面没多少钱够他折腾。”

唐非阳担心,“如果他觉得跟不起在B轮退出呢?”

秦时曜冷笑,“不会,只要我不退,他绝对不会退。”

“曜哥,”唐非阳忍不住再次提醒。

“明知是个踩钢丝的项目,不在估值最高的时候退出来,亏钱不说,还会影响你的名誉,理智的秦时曜不会玩这种疯子的赌局,值得吗?你又不欠周闲什么,凭什么为了他赔上自己的名誉?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出错吗?”

秦时曜按着眉心,他是不欠,但是岑汐欠。

赔上名誉而已,怕什么?

赔了,他还能从别处挣回来。

秦时曜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推给唐非阳,“平仁那个收购案子你们没空间发挥,这两个项目你和老潘一人一个,如果拿不下来,亏的钱你两补上。”

唐非阳见他这狼一样精锐的目光就激动,夺过来打开,顿两样放光,恨不能扑上去亲他两口。

“哥,你绝了!你真绝了!”

…………

朱清雪冷静半个月后,再次把周闲约出来。

“我答应你。”

那天她知道了霍文菲和周闲的事情后,大发雷霆。

霍文菲为了转移她的怒火,把岑汐拉过来做挡箭牌。

“妈您还记得岑汐吗?当年被您算计赶出去,爸的亲闺女,她来南尧了您知道吗?并且,爸早就见过她了,可爸为什么瞒着您呢?因为爸想把这个亲闺女认回来!”

“我为什么自暴自弃去喜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周闲?因为周闲之前和岑汐认识,岑汐之前喜欢周闲,我就是利用周闲而已。”

霍文菲是她生她养的,那丫头翻个眼皮她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文菲非常喜欢周闲。

不过当时她的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岑汐,那小贱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朱清雪向来不是冲动的人,相反,越是这种时候她越冷静,既然霍荣华有意瞒着她,她自然不会过去闹,本来打算暗中会一会岑汐,但岑汐出差了。

所以她先去找了周闲。

她拿着棍去棒打鸳鸯,没想到周闲给了她当头一棒。

周闲给了她一份亲子鉴定,霍文俊不是霍荣华儿子的亲子鉴定。

周闲说是霍荣华怀疑了她,让他暗中去鉴定的。

朱清雪对这话毫不怀疑,上次罗然的事情后,霍荣华对她和文俊的态度就开始奇奇怪怪,她仔细留意着,竟然发现霍荣华偷偷去做了他和文俊的亲子鉴定。

所幸她提前把东西换了。

霍荣华向来疑心重,第二次鉴定倒也不是不可能,她只是没想到周闲竟然会用这个威胁她。

“朱总,我没把这个交上去,是因为我爱文菲,您是她的母亲,我肯定是站在您这边的,我并不是要用这个威胁您,但您也知道,岑汐和霍文煜才是霍荣华的亲骨肉,如今霍荣华已经背着您认了岑汐,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想让您帮个忙。”

她没想到周闲竟然这么大胆,竟然妄想把荣风集团抢过来给文菲。

她问周闲,凭什么觉得她会答应。

这小子足够沉稳,倒是个办大事的人。

“朱总,岑汐的事,您应该都听文菲说了吧,岑汐现在背后有秦时曜撑着,秦时曜一向不带荣风玩,如今怎么突然跟荣风成了伙伴了?肯定是霍荣华跟他达成了某种协议,等霍荣华真把荣风给岑汐的时候,您再想做什么都迟了。”

朱清雪没立即答应她,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思考,同时也在观察霍荣华。

霍荣华那混蛋,一心埋在榕和建材那个项目,公司账上的钱快被他挪空了,她手下的几个项目全都因为资金问题暂停。

巴上秦时曜,还偷偷给岑汐几千万买房!完全没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她还管什么夫妻情分?

无人的咖啡馆,凉掉的咖啡旁,周闲把文件袋递给她。

“朱总,这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签字。”

…………

岑汐在容市待了三天。

第一天先跑了当地几家有名的建材家具城,第二天跟着小金在厂里转了几圈,第三天在附近转了转。

榕和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榕和是老牌子,以塑钢门窗为主,现在市场上比较受欢迎的断桥铝材质他们也生产,但不多,从他们给的资料看,目前并没有更新换代的计划。

现在的劣势并不明显,因为榕和这两个字是大招牌,塑钢门窗也有市场,但有个曾经代理过榕和的商家很隐晦的告诉她,榕和的质量在逐年缩水,甚至出现变形变色的问题。

榕和现在完全是在啃祖宗,一旦信誉用完,单单质量问题就能脱一层皮。

旭盛之所以要融资,并非为了要扩大规模,是这些问题带来的不良效应已经在旭盛出现,他们需要大量的资金解决这个麻烦。

潘一鸣给她看过榕和规整好的资料,从数据和当地的市场看,榕和最多能坚持到C轮,也是虚假的硬撑。

岑汐第一时间给秦时曜打电话,提醒他趁着榕和的估值还高,赶紧退出来。

秦时曜当时刚下了到容市的飞机,笑着回答,“一会儿见面了再说。”

岑汐瞪着已经黑下来的屏幕,纳闷,一会儿见面了?她还没买票呢,打算明天早上再回的,一会儿怎么见面啊?

而且,他竟然挂她电话!

岑汐气鼓鼓的要打回去,指尖刚才屏幕上一划,霍文煜的电话来了。

…………

多少年没见过岑止荷了?岑汐不想算。

有多恨她?这个不用去计算,从脚指头恨到头发丝,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都恨的刻骨铭心。

她想过再见岑止荷的场景,她以为这个恶毒的女人会过得非常好,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脸皮这么厚,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但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来的路上霍文煜就告诉她,岑止荷的二婚丈夫滥赌成性,房子卖了,借了高利贷,被债主找上门,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之所以会在容市待那么久,是因为他们刚藏在容市没多久,儿子被讨债的人失手打死了。

岑止荷的丈夫同意以儿子的命抵债,继续喝酒继续赌,岑止荷觉得日子无趣,索性就在容市不走了。

岑汐只觉得,这是报应,活该,真是活该。

三人在破旧的院子里站着,岑止荷瞧着眼前这对儿女,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想过去抱抱岑汐,岑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走近。

一步之遥,抬腿狠狠的踹过去。

岑止荷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还来不及痛呼,岑汐已经扑上去,骑在她身上,拳头重重的往她身上砸。

她不怕天打雷劈。

她就想打死岑止荷。

霍文煜在岑汐完全失去理智前拉开她,紧紧抱在怀里,颤抖的声音带着哽咽,“岑汐,够了。”

他一点不同情岑止荷,但是岑汐不能背上弑母的罪名,不值得。

“不够!”

岑汐疯狂的在他怀里挣扎,像只被猎人一枪穿膛的兽,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跟她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没能力养为什么要生我!不养就不养,你为什么要去常安?外公都给你钱了,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你还贪心!你要房子你告诉我啊,只要你留够给外公看病的钱,剩下的都给你,你为什么要偷偷卖掉!”

“我跟你什么仇啊!你害死了外公,你毁了我,你还毁了周闲!爱我的,我爱的,你要一个个毁掉!”

岑汐崩溃的跺脚,仇恨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给我留十三万就行,剩下的都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有了那十三万,他就不用去飙车,他就不会得罪人,就不会杀人,就不会坐牢,我们好不容易还清了债,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岑止荷,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你心里只有你小儿子,你能为了他过逃亡的日子,我也是你生的,你为什么不能疼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