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安眠药……前生二人同床共枕,江雾萦也爱用安神香,那物气味有些熏人,薄澜悬担心伤着江雾萦的肺,便将用量减了大半。

可减量后江雾萦便睡得不安稳,浅眠又容易梦魇。

薄澜悬愁得又是研究药膳方子、又是换荞麦皮枕芯,一年有余才养得江雾萦好转一些。

李医生见他不言语,便有些不满地蹙起眉道:“家属的关心是很重要的,你连这都没观察过吗?”

薄澜悬不辩解,只道:“是我的错,没照顾好他,以后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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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得空腹,当日是做不成了,二人回了别墅,薄澜悬洗过手出来,便见江雾萦坐在镜子前头,正拆头发上的粉色缎带。

他头发又长又柔,瀑布一般一路迤逦到腰际。

薄澜悬惯爱打扮他,从前给他盘髻都不在话下,现下用缎带绑一绑缠一缠便更容易了。

“怎么拆了?觉得不好看?”

“不是,”江雾萦从休息室出来后一直魂不守舍,闻言过了许久才摇摇头,迟疑道,“……我想洗头发。”

薄澜悬恍然——他秉性.爱洁,昨儿又淋雪又发烧,今儿又去了医院,必定是忍不住了才要洗一洗。

尽管只说要洗头,估摸着其实是想洗澡,只是不好意思明言罢了。

薄澜悬摸摸他发尾,提议道:“那我给你洗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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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苹味的绵密泡泡揉在发顶,江雾萦躺在长椅上,口中含着块青提味的水果糖,听见薄澜悬轻声道:“等会让人给你添置些长住要用的东西,有没有什么要求?”

江雾萦自然说没有,可薄澜悬思及当日在薄公馆看到的那些,因问道:“书、画画的东西、衣服饰品,除了这些之外还要的吗?”

“……”

“**我来给你挑。”

“……”

薄澜悬见小兔子闭着眼睫毛一直颤,面颊与耳廓晕得通红,无奈地按摩着他头顶的几个穴位道:“怎么了宝宝,害羞成这样?”

“你别叫我……”江雾萦说不出那个亲昵的称呼,只道,“叫我名字可以吗?”

薄澜悬试了试花洒的水温,淋在他发间,江雾萦被痒得一麻,便听alpha道:“像薄澜息那样?”

“……”

江小兔兔小声咕哝道:“翻旧账,小气鬼。”

薄澜悬压低声音道:“等你身体养好了,有些事……我得一、点、一、点弄明白。”

江雾萦默了默,鼓起勇气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和薄二少……唔!”

薄澜悬抿了抿唇道:“荔枝味?”

江雾萦摇头道:“不……唔唔唔……”

这个体位薄澜悬要吻他实在如同探囊取物,江雾萦却不容易呼吸,一分钟便面色潮红,攥紧了长椅两侧扶手,鼻音颤颤悠悠的,好似要哭了。

花洒还在朝头皮及发丝上喷水,麻得江雾萦眼尾落下泪来。

薄澜悬这才松了口,却也不抬起头来,双唇还往omega唇珠上蹭,无赖道:“宝宝,我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他言罢便要故技重施,江雾萦立即道:“……是青提、青提味!”

诡计多端的alpha没能再亲小兔子,过了几秒后又问道:“再吃一块别的?”

“……”

**

洗干净了长发,江雾萦还想洗澡,薄澜悬浑不介意帮他洗,可江雾萦好似奓毛的小猫,急匆匆将alpha推了出去,旋即利落地反锁了门。

薄澜悬:“……”

床头手机屏幕亮起,薄澜悬猛然想起:自己如今虽不用排兵布阵,却还有一个长洲集团等着他拿主意呢。

他随意看了眼。

……二十五个闵竟成的未接来电,99+条闵竟成的短信。

薄澜悬默了默,任命地开了电脑开始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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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过去了,江雾萦没出来。

薄澜悬心里记挂着,只以为他洗得慢,便也未催促。

一小时过去了,江雾萦还是没出来。

薄澜悬面色逐渐凝重,上前敲了敲浴室门道:“萦萦?”

里头无人应答,薄澜悬心里一沉,赶忙大步下楼问栾玉坤找了浴室钥匙。

开门便见江雾萦伏在浴缸边缘,紧攥着十指,呼吸急促。

薄澜悬迅速奔过去,正待将人抱起来,江雾萦却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勉力道:“我已经洗好了……等一会、等一会就可以出去……”

薄澜悬抿紧唇,克制自己不去同他对视,眼神一动,却陡然定在他光洁的脊背上。

纵横交错的青紫色伤痕,被浴室内氤氲的白色雾气遮得若隐若现,可凑近便觉得触目惊心。

江雾萦有多受不得疼薄澜悬再清楚不过,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他又忍了多久?

薄澜悬喉头好似被人泼了滚沸的岩浆,烈焰从肺腑里烧穿出来,他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谁弄的?是薄澜息吗?……他敢打你?”

“不是他……”江雾萦摇头道,“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不疼的。”

薄澜悬才不听他撒谎,扯了浴巾将他裹住,因他背上有伤不便横抱,便和抱孩子似地将他双腿往自己腰上一盘,托住他臀.瓣便出了浴室。

**

薄澜悬一面将活血化瘀的乳白色膏体涂到江雾萦背上,一面强迫自己冷静思索。

薄澜息虽说幼稚又混账,却不至于对江雾萦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施暴,那最近与江雾萦接触过的便唯有……江家人。

掌下的温热肌肤瑟缩了下,薄澜悬忙俯身吹了吹,温声道:“疼吗?”

江雾萦小声道:“不疼的。”

不疼才怪。

薄澜悬想着当夜他并非被江家拒之门外,而是……而是被毒打一顿后赶了出去,带着伤在雪夜里吹冷风,便恨不得掀了江家再把江达曙那个畜.生活剐了。

江雾萦的手机倏尔振动起来,看清来电人后,薄澜悬眯了眯眼。

按下接听键后便听对面人语气沉沉,压迫性极强:“江雾萦,江家收留照料你,不是为了让你翅膀还没硬就当白眼狼的。你也该想清楚了,我看得出来,薄澜息对你还是有留恋的,只要你乖乖回薄公馆去,相信他不会……”

“我是薄澜悬。”

对面阒静了须臾,而后江达曙哂笑了声道:“一戳就破的谎还是少撒为妙。”

薄澜悬漠然道:“听说江家最近在竞争天霖海筑那个项目,难道江董不知道这已经是蒋家的囊中之物了吗?”

不待江达曙答复,他便摁了挂断。

室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江雾萦打量了下他阴沉的面色,扯了扯他衣角,眼神柔软道:“没必要生气的。”

薄澜悬深呼吸了下,不由将脸贴在他后颈处,喃喃道:“萦萦,你告诉九哥,江达曙一直都是这么对你的吗?”

江雾萦被他鼻息间的热气熏得有些不自在,揪着枕头的边缘转移注意力,道:“只打过这一次……或许,他真的很不满我和薄二少离婚吧。”

江雾萦背对着他,看不见他阴戾的面色,只听见alpha沉声道:“……是我来得太迟了。”

“薄总,”小兔子未雨绸缪道,“法治社会……”

薄澜悬怔住,随即失笑。

“放心吧宝宝,”他双唇爱怜地游弋在江雾萦耳廓上,漠然道,“就这么杀掉,未免太便宜他了。”

**

蒋关城步入薄公馆时,险些被扑鼻的浓烈烟酒气逼出去。

室内不知多久未曾通风,烟雾缭绕,地上散落着各色瓶瓶罐罐,红的白的啤的应有尽有。

室温比外头还冷,皆因S级alpha寒冰味的信息素外逸所致。

蒋关城头皮一炸,紧拧着眉头,手在鼻子下头疯狂扇着,嘲讽道:“薄澜息,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地上躺着的人死尸一般一言不发,蒋关城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准备将人提溜起来送医院去。

才搬起他一条手臂,薄澜息便闷哼了声,口中沉沉吐出几个音节。

蒋关城“啧”了声,又凑近了些,才听明白薄澜息唤的是“萦萦”。

蒋关城不合时宜地嗤笑了下——分明喜欢得要命,非要作死不好好对人家,等老婆跟人跑了又追悔莫及,怪谁呢?

“你说这小嫂子多好一人,哪还有比他脾气更好的?你就折腾吧你就,活该!”

他一边骂一边将人搀起来,不耐烦道:“先去医院查查,别喝成傻子了。”

可薄澜息一起身,整个人猛地晃了晃,随即一大口鲜血喷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蒋关城大惊失色,赶紧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一通人仰马翻后,好容易等着薄澜息做完胃镜止了血,蒋关城又跑上跑下办了住院手续,才终于能气喘吁吁地坐在陪护**缓一缓。

静了少顷后,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

冷月如纱,迷迷蒙蒙地覆住半山别墅的青砖黛瓦,整座建筑被渗得冰寒,可室内却温暖湿润,很适合做小兔子的安乐窝。

自从白日里听李医生说江雾萦有物质滥用倾向后,薄澜悬便留了个心眼,夜里装作熟睡,等了不到一小时,便听见身侧人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

薄澜悬徐徐睁眼,望向合拢的门扇,随即跟了上去。

江雾萦警觉性很高,薄澜悬不敢跟太紧,可他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十数载,隐匿踪迹的本事自然不是江雾萦这天真单纯的小兔子能够察觉的。

于是几分钟后,薄澜悬便见江雾萦赤着双足溜进了厨房,小猫偷食似地开了冰箱门,取出一罐冰啤酒,闭着眼大口大口往下灌。

薄澜悬咬紧牙关,顾不得藏身,疾步上前握住易拉罐,压着情绪将它缓缓拿开。

江雾萦醉意已涌上来,懵懵地盯着乍然现身的alpha,腮上聚起两团彤云,眼中浮出水雾。

没再试图喝酒,江雾萦顺着餐桌腿缓缓蹲下,薄澜悬也随之蹲身。

江雾萦缩进餐桌下的角落里,整个人只占了很小的一点位置,如同危险来临时缩进巢穴里的小动物,一双湿乎乎的瞳仁警惕又怯懦地望着他。

薄澜悬朝他伸出臂膀道:“宝宝,过来哥哥这里?”

“……”江雾萦很小声地问道:“你也是香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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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爹会求死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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