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琴姑娘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以前她一直以为,赵显当初因为喜欢自己,才被父亲逼迫着加入了南明教,因此她一直对赵显怀有歉意。

现在回头一看,南明教的覆亡,居然是赵七在一年前就已经盘算好了的!

那她算什么?

此时的琴姑娘,不仅手脚冰冷,连一颗心都已经陷入了最深的寒冷之中,如果说白芷若的背叛让她看到了人性的恶毒,那赵显的行为则是让她看到了什么叫做“心机”。

赵显摸了摸鼻子,低声道:“这小食店,我只是让你在肃州府里开,一遍给肃王小学的那些学生谋一条活路,当时我并没有让你上交给南明教,对不对?”

“事后你把那些配方悉数上交给了你父亲,随后南明教大规模的开始在各地开起类似肃州府那两家小食店的店面,那是你们自己作死,怪我不得。”

当初写出那些小吃配方的时候,赵显的确没有想的这么深远,这只不过是他随手扔出去的一枚种子而已,至于能不能开花结果,那就只能看缘分。

就像他当初在西陲陈王府里一样,暗地里支持项少阳,也是他随手埋下的一颗种子。

这是赵显的习惯,他总是有意无意的会在一些地方,埋下自己“伏笔”,将来某一天时机成熟了,这些伏笔会开出神奇的花朵出来。

譬如说他只给了项少阳五十颗雷震子,其余啥也没做,但是几个月之后,项少阳就不得不因为这五十颗雷震子,被他死死的控制在手里!

当年的那些小吃的配方也是这个道理,他原本只是想挣点钱,顺便给自己那些不怎么想学习的学生们谋一条出路,后来他成了青衣卫大统领,查到整个大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开满了这种小食店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捉住了南明教的命门!

琴姑娘呵呵一笑:“原来是我自己作死啊……”

“可是整个圣教,少说也有一万多人,这些人,我父亲,还有我父亲那些属下,他们没有作死,他们为什么都死了?”

琴姑娘低着脑袋,不让赵显看到她止不住的眼泪。

“因为他们该死!”

“这一年以来,你们南明教做事的手段,本王也见识到了,拿本王来说,在本王肩膀上加印,妄图以此要挟,来控制一位国朝亲王!”

“还有你们那个叫做普照坛的坛口,更是光明正大的绑架他们至亲,来要挟钱财,要挟他人替南明教做事!”

“林林总总,你们居然还跳脱不出“要挟”二字,手段低劣不说还不自知,就你们还想成气候,还想造反!”

赵显冷哼一声,挥手唤来赵慷。

“把她带回肃州府去,扔在小食店里头,从暗卫里头找两个精明一些的人看着她。”

说到这里,赵显顿了顿,眼神凌冽了起来:“她若是寻死,便让她去死!”

赵慷低声道:“是!”

他走到琴姑娘面前,语气平淡:“姑娘,走吧。”

——

第三天,肃州肃王府。

“呼……”

赵显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躺在了自己**,压在他心头整整一年的南明教终于一战覆亡,外人很难理解那种万钧巨石突然烟消云散的感觉,很是畅快。

项樱此时也恢复了过来,她半躺在赵显旁边,轻声道:“累啦?”

“还好。”

赵显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无论如何,南明教这颗毒瘤总算被挖掉了,以后我好歹不用担心再有什么飞檐走壁的江湖豪客,来取走我的人头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赵显遭受到了十几次刺杀,其中属南明教的最为惊险,因此也激起了他心里的熊熊怒火,最终把这个教派烧成了灰烬。

“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项樱歪着脑袋问道。

“下一步当然是要造个世子殿下出来啦?”

赵显勉强一笑,试图开个玩笑舒缓一下沉重的气氛。

“不行的,我身子还未大好。”

项樱脸色红了红,低声道:“等过几个月,咱们去京城去,让陈真人帮忙看一看。”

她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提这方面的事情,但是事关香火传承,她说的很是认真:“咱们肃王府人丁单薄,是该早点考虑考虑子嗣的问题了。”

项樱用手撑着脑袋,轻声说道:“你还有两个侧妃未纳,不如我这段时间帮你物色物色?”

——

临安,凌虚阁。

古色古香的铜炉里,飘出一缕缕的青眼,里面燃烧的是极为名贵的紫檀香,香气悠远而不腻人,是专供皇宫的一种香料。

子时正,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临安城,但是凌虚阁里仍旧灯火通明,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皇宫里头特有的情况。

因为皇帝在加班。

至于他为什么加班,因为白天的时候,那位嚣张跋扈的陈老神仙,不许他再去批阅奏章,所以不得已之下,赵睿只能半夜偷偷爬起来,去处理那些白天没有处理完成的工作。

成康帝赵睿披着一件外衣,坐在软榻上,右手提着朱笔,大太监李怀就静静的侍奉在旁边,每隔十二息时间就会轻轻翻上一页。

这是他照顾赵睿三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以至于赵睿多久能看完一页纸,他都清清楚楚。

他在一旁翻页,跟赵睿亲自翻页也没什么不同。

时间慢慢过去,等到了丑时初的时候,李怀收起一本批阅完毕的奏章,微笑着说道:“陛下,丑时了,这奏章也批的差不多了,明日朝会,您还要早起……”

赵睿淡淡的笑了笑:“无碍的,白日里朕给那个老头子扎的满头都是针,又被他逼得吃了一剂安神的药,结果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现在可精神的很呢。”

说到这里,成康帝有些郁闷的说道:“陈希夷那老货,别的都好,就是态度太过凶蛮的一些,在朕面前也板着脸孔,跟训斥幼儿一样,动不动便让朕睡觉,休息。”

李怀陪着笑脸:“陈老神仙也是为了您好,您保重龙体才是关键,至于政事可以移交给政事堂嘛,等您身子大好了,再拿回来也就是了。”

“你不懂。”

赵睿微微摇头:“有些东西,给出去容易,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特别是朕给出的东西,朕自己拿回来还不是特别艰难,如果朕把这些权柄移交给政事堂,那么这件事情就会成为那帮文人口中的“祖制”,以后太子他想从政事堂里夺回这些权柄,就是千难万难了。”

说着他咳嗽了一声,伸手拿过又一份奏章,翻开一看,不由大喜。

“王霜那小子,果然不负朕望,他当真替朕牵制住了林青那五万兵马,好样的!朕要给……”

成康帝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头痛欲裂,七孔流血,然后眼前一黑委顿在了地上。

大内官李怀失声大叫,大凰宫瞬间大乱。

当夜,护国大真人陈希夷连夜入宫,看到了凌虚阁里头堆叠如山的奏章,不由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