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是不再询问,但这些人也的确如萧镜水预计的那样,关于此事的猜想一个接一个。

若不是碍于萧镜水还在一边,又加之很快开始上课了,他们还真想立刻畅谈一番。

不过,因为他们的交流欲望被压抑了,所以有不少人都心不在焉。

教六界地理志的导师显然很清楚大多数人的心思都不在这里,讲课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期间也懒得提问一群心不在焉的人。

是以今天的课早早讲完了,导师也懒得等到规定时间再下课,直接大手一挥,很大方地宣布提前下课。

萧镜水礼貌地与众人告别,众人知道萧镜水要回去做什么,很是识趣地没有缠住她问问题。

萧镜水得偿所愿,功成身退。

虽然还不知道日后的流言会传成什么样,但是能想得到,一定是众说纷纭,版本颇多。

萧镜水要做的,就是混迹在众多的流言中,稍稍做些引导。

等流言扩散到一定程度后,单靠萧镜水自己或许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她背靠玄衍宗,这种事情,玄衍宗会有人接手。

萧镜水不需要引导全部,只需要这些流言中夹杂着自己的声音就够了,不需要刻意引导别人去相信自己的话。

因为一百句话中只有一句是真话,那么这句真话就不会有人在意;若一百句话里有十句是真话,就会有人开始思考;若一百句话里有一半以上都是真话,那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在如今一切看起来都还算风平浪静的时候,隐忍蛰伏才是正道。

离去的郑齐山显然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堆流言,以鸿初书院为中心,迅速向外扩散。

这些流言不痛不痒,短时间内不会对鸿初书院造成什么影响,却会在未来某一时期,引发一场雪崩。

一片雪花飘落,不会有人想到它会引发多么可怕的后果,相反的,还会有人赞叹它的美丽。

然而在关键时刻,无数的雪花堆积在一起,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镜水平日里懒懒散散,万事不挂心,然而一旦行动起来,必是走一步算十步,早早开始自己的布局。

她诚然不能事事算尽,但她心思足够缜密。一旦知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她就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早早准备好收网需要做的准备。

萧镜水所准备的比之届时真正能用到的,只多不少。

萧镜水能成长成这个样子,大约也与她的经历有关。

萧镜水前世颇有戏剧性,但是一成不变的她从未拥有过多大的权势,这让她学会了如何步步为营。

混迹政客圈子的那几年,萧镜水更是将这项本领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时隔多年,又有人要尝一尝萧镜水这项本领的厉害了。

与前世不同的是,前世无论是敌是友都有不少人知道萧镜水的真面目,各个处处防范不说,敌方还时不时对她搞一波暗杀。

如今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萧镜水十分无害,不放松警惕就不错了,更别提像防老狐狸一样防着她。就连令人颇为头疼的鬼月君,也只是让人觉得桀骜棘手,从未有谁将其与阴险狡诈挂钩。

而极少数知晓萧镜水真面目的,也无一不为此保持缄默,虽有人对她有所防范,但更多的却是给予她礼遇,保护,甚至是支持。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萧镜水堪称如鱼得水。

这次被她算计的人,极有可能等到栽倒坑里都还不知道坑是谁挖的。而萧镜水出于某些考虑,估计到最后也不会专门跑过去给他们解惑,再来个嘲讽三连。

可以说这群人是相当的可怜和不幸了。

不过被坑的是冲着恶人,届时应当是拍手叫好的人更多吧?

萧镜水走在回去的路上,步履生风,唇角带笑。

没人能透过这张温和优雅的皮,看到她虽然不至于乌漆嘛黑但也绝对不会干净到哪儿去的灵魂,除非她主动暴露。

不仅如此,表里不一还暗中谋划着大事的萧镜水时不时碰到熟人时,还能神色如常地停下来跟对方打个招呼,甚至稍微聊上几句。

回了自己的住处,萧镜水就直接用秘术将信传给了远在冥界的分身。

萧镜水并没有先拆开信来看,因为她不确定这上面有没有被做什么手脚,比如防偷拆的小阵法。若是有,萧镜水悄悄拆信被发现,可是十足十地毁人设。

反正看信的也是自己,她也迟早知道信的内容,所以本体跟分身就不要争什么先后了。

冥界,鬼月君很快收到了来信。

鬼月君与本体思维同步,也担心信上有防别人偷拆信封的小阵法之类的东西。

她来这个世界也是很多年了,又是对阵法钻研颇深,她知道有一种阵法,能在被拆开的一刹那将影响传达给寄信人。若拆信人是寄信人预期的收信人,ta会立即毁掉阵法;若拆信人不是预期的收信人,ta会借助阵法毁掉信件——当然,信件毁掉的同时阵法也毁了。

鬼月君此刻如同一个瞎子,但找别人来读信显然也不现实,而且若信上真有这种阵法,她眼下这形象让别人知道了可真是有些丢人。

虽然鬼月君很不想承认,但是眼缚黑绸,手足皆有玄晶锁链的她看起来真跟囚徒没什么区别。

她在冥界一向不接见外客,也有这方面原因考虑。

不过这不意味着鬼月君对此毫无办法了。

她摸索着进了一处密室,密室被复杂的结界和阵法覆盖,隔绝任何窥探,也隔绝任何灵力,如同一座小型监狱。

而在这间密室里,她的视力能恢复片刻的自由。

进了密室,关上石门,鬼月君便解下了缚着双目的黑绸。

这条黑绸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唯有在这间特殊的密室里,它上面的禁制才会被解开,才能被摘下。

鬼月君面无表情地收起黑绸,走到桌前坐下。

这间密室的装饰十分华丽,却不足以让她侧目半分。

这不过是一间华丽的囚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