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背?”, 林枫还是听到了。

林枫没忍住轻轻乐出了声来,本来想取笑下这平日工地里,书房里, 时而对他盛气凌人的小丫头, 但想了想他还是喉结一抖, 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他答得落落大方, “丫头,不用。我马上就好。”

林枫擦干净了上半身,重新洗干净了毛巾, 又擦了把脸, 已经把毛巾挂好,开始穿衣服了。

“你, 这、就好了?”这次冷诺几个字说的竟然有些吃力。

“嗯, 好了,不然呢?”林枫一直憋着,这次他把脸都绷紧了。

“裤子呢, 你还穿着呢。咳咳。”声音抖的更厉害了。

林枫这次咽了口唾沫, 没回答她。

等他重新穿上了衣服再转身的时候,看见被头上探出来的半张脸已经涨紫通红。

林枫轻轻坐在了床边,他试着抬起手背去碰碰冷诺的额头,却被冷诺一拉被子躲开了。

“丫头, 你这脸怎么这么红?”林枫带着打趣的口气, 还是哈下腰, 又把手伸进了被子里, 去摸了摸冷诺的脑袋。

“不对, 丫头,你这脑门子太烫了, 别是发烧了吧。”林枫没了刚刚那份老男人的游刃有余,他突然慌了神儿。

“我好着呢。是刚刚你弄来的酒太烈了。”冷诺隔着被子小声埋怨着嘀咕。

“丫头,藏人家里酿的青稞酒没有度数高的,色清酒香,喝多了也不会头沉,口渴。再说了,”林枫顿了顿,声音里夹杂着笑意,有些特意在逗着冷诺让她露出脑袋来的意思,“你一个捧着二锅头酒瓶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碗青稞就能脸红成这样。”

冷诺被说到脸上热了,才想起来抬手自己在被窝里偷偷碰了砰脸颊,的确是挺烫手。

她强装不在乎,咳嗽了几声,深吸口气,这才硬着口气把一连串话说到底:“林枫,你打模子的时候,态度多端正,哪有这样打趣人的。都说了,我没事儿。”

这一句话憋着的气儿都没喘利索,任谁听都不是没事儿的人。

林枫第一反应也是以为冷诺是害羞而已,可是,这会儿,冷诺打不住的咳嗽声,沙哑的嗓音,碰一下都烫手的脸蛋儿……他的心思早就不在今夜这张**了。

他拂过了冷诺的额头,又顺着冷诺的脸,摸了摸冷诺的脖颈,禁不住皱起了眉,“丫头,这不对,你这是发烧了。而且,你烧的厉害。”林枫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

“是你自己的手太凉了。”冷诺还在轻声狡辩。

冷诺的头从在卡车上那会儿,就已经沉的抬不起来,她几次以为自己是太累了,犯困而已。可是这会儿,竟是连睁开眼皮子都变的不容易了。

冷诺做了好大的决心才走到这一步,好像他们辛辛苦苦一锹一铲修的路,好不容易看见了尽头,却要在这儿说放弃,她做不到。

她不想随便一个借口就让她跟林枫的距离土崩瓦解,也许真的是这些日子整日拼熬积累的劳累找上了门,也许只是刚刚草原上着了凉,又或许是刚刚遇见了林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心悸难耐……总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冷诺觉得她可以咬咬牙挣扎一下。

为了告诉林枫她没事儿,她掀开被子,要去告诉正翻箱子倒弄柜子找体温计的林枫,她行动自如中气十足根本没生病。

可就在掀开被子的同时,冷诺倒吸了口气,合上被子时,一声闷哼,还是被林枫听见了。

“丫头,你怎么了?你要是病了,别瞒着我好不好?我不是医生,我只会担心害怕。今晚我什么都不做了,你放松下,让我看看你,行么?”林枫的声音极轻,极柔,明明是着急,却不敢说的太快,他再一次把手背贴在了冷诺的额头上。

烫,真的就是滚烫。

“林枫,我可能是今天突然不方便了。你先出去一下吧。”掀开被子,看见一缕潮红,既然是突然姨妈来了,冷诺也没办法继续跟林枫僵持,她毕竟也是刚刚才知道,只好跟林枫实话实说了。

林枫一个三十后半还结过婚的男人,他并不是没有听懂冷诺在说什么。

只是,他突然更怕了。

刹那间他简直心里撒乱了一地鸡毛,他思绪成了麻团,他想:如果真的是普通月经,丫头不该不知道吧。

延山那一天之后,他一直跟她一起在一个屋子里起居。

两个月过去了,的确每天都太忙了,他不可能处处跟着冷诺,但他还真没注意到她之前来月经的日子。

林枫一个人坐在床头闷不做声的寻思着,更是理也理不清的麻绳了。

再加上之前大庆告诉过她冷诺的一些恶心胸闷呕吐的征兆,倒是跟刚怀了身孕的女人很像,如果这会儿突然流血,他好像豁然明白了,不会是小产了吧……

这下,林枫真的是慌了。

“丫头,你确定你只是不方便吗?会不会是别的?”林枫毕竟没办法把那个“别的”说清楚,虽然问的含糊,可他真的是怕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林枫在床边转了个圈,一把抓散了他扎在后面的马尾,碎发遮住了眼帘。

冷诺有些烧的视线模糊了,她都快忘记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发烧来着。打着牙床想告诉林枫她没事儿,却是刚喘口气就被口水呛了,一下子咳嗽的更厉害了。

林枫赶紧把冷诺扶了起来,屋子里他只端进来了两大碗酒,手边连水都摸不到。

冷诺咳得厉害,一连十几声停不下来,再一咳,竟是带着血丝喷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林枫怎么会错过这个细节,他一下子又想到了痨病,心里更没底儿了。

他一边轻轻扶着冷诺的后背,一边又安耐着紧张的情绪柔声说:“丫头,我去帮你取些水来,你坐一下。”

他一着急,站起身时,把被角也带了起来,粉色床单子上的褐红色血迹也不加掩饰的映在了林枫的眼帘里。

林枫七手八脚的喂着冷诺喝上了水,竟是连着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就奔着出门了。

正赶上放假,第二天休息,队医也没在基地,出门了。

附近的藏医,跟他说的法子,都是当地人的土办法。

林枫一句半句理解不了,他已经急得快上房了,多说也是鸡同鸭讲,越说越浆糊,没办法等着热情的老藏医给他热壶奶茶出来,林枫已经跑在路上了。

偏偏这个时候大庆不在身边,连着卡车也开走了。

他记得大庆说过,要去寨子,林枫不敢停下来脚步,他顺着山坡,一路奔着寨子的方向,跑了下去。

严冬腊月,没一件外衣,能让林枫在高原上跑出汗水来,他是拼尽了力气。

正在挨家挨户比划着打听着大庆的去向,还真是幸运,没过一会儿,他就远远地看见了夜市里大庆一身黑棉袄的背影。

林枫连喘息的时间都吝啬起来,他没了平日里的沉稳镇定,已经扒拉开人群在中穿梭,喊着大庆的名字就飞了过去。

“大庆!”林枫也不在乎周围人怎么看了,就这么大声地喊着他。

总算是一把够到了大庆的肩膀,等大庆转过身时,林枫才注意到大庆身边一身褐色勒规的林宽。

“阿宽,你也在这儿?”

林枫虽然难以遮掩满脸的疑惑,但他本来就是打算找到大庆开车去找林宽的。

眼前只有找到林宽才能把话说清楚,冷诺还痛苦的哆嗦着,在帐篷里等着一个医生。

“总算找到你了。走!”林枫省去了太多的杂念,太多的疑问,他一把拉住了林宽的手臂,把他从人群中拖着就往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