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这一刻,整座苗寨内,只有大火燃烧时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实在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太过于震撼了,所有的苗家人,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被击落在地的蛊身圣童和悬浮在半空中,犹如暴龙般的凤家老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他们,哪怕是我,此刻也是瞪大着眼睛,眼底,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暴血...好神奇的术法,虽然暴血时需要支付高昂的代价,甚至是以燃烧自身气血和生命为代价,但所换来的回报,也足够丰厚,这是在面临必死之局时,足以绝地反击,甚至是逆风翻盘的力量!”

我‘咕噜’一声咽了口吐沫,而这时,原本身子笔挺如苍松般的凤家老爷子,忽然身子佝偻,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每一次咳嗽,口鼻都会喷出粘稠的血液来,只是短短几秒钟时间,鲜血就染红了他的衣襟和整张脸。

“爷爷...”初久挣脱了我的怀抱,忽然站了起来,咬着嘴唇,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我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老爷子知道自己的蛊毒已经无解了,与其让老爷子苟延残喘,继续多活几日,还不如让老爷子在最后的时间里,做他想做的事,这样,老爷子也不算遗憾了。”

初久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就那么默默的站在夜风中,颤动着双肩,默默的流着泪。

这时,就听凤家老爷子一声叹息,他就仿佛感应到了初久一般,转头看向了我和初久所在的方向,低声道:“看到了吗?蛊身圣童,并非不可战胜,当然,单纯的比拼蛊术,我老头子确实不如她,但若是拼着不要这条老命,还是可以做到伤到她,甚至是杀死她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老爷子的话音里满是无奈的情绪。

想他修行了一辈子的蛊术,在苗疆一代,被称之为苗疆蛊王。

可哪里想到,在七十多岁的临终之际,自己所自豪的蛊术,竟然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给碾压了,这换做谁,心底恐怕都会有些不甘。

好在,巫蛊真解中有暴血之术,不然的话,以老爷子的修为和身体状况,还真不一定能在蛊身圣童的身上占到便宜。

“若是让我年轻四十岁,不,让我年轻二十岁即可,金蚕蛊还在我身上,那蛊身圣童,不一定能奈何我,可惜啊,岁月不饶人,时间催人老啊,初久,一定要珍惜年轻时的时光啊,千万千万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还有千俞,要照顾好初久,还有初然那丫头,你都要照顾好,我凤家,以后就要仰仗你了,咳咳...”

老爷子说到这里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且随着他剧烈的咳嗽,他身上缭绕着的磅礴的气血之力,也随之鼓**了起来,就仿佛随时都会散掉一样。

我能感觉到,老爷子的身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死气,显然,他的气血已经被燃烧的差不多了,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爷爷!”初久对着老爷子轻轻呼唤了一声,而我,却是郑重点头:“老爷子放心,只要我张千俞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保凤家安稳。”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不过在婚姻上...”老爷子说到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但还是狠心说道:“虽然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这个做爷爷的应该说的,但我已是将死之人,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你命中不止初久一个女人,这个我和你师父,都是知道的,我还知道,你师父甚至还在你们村给你安排了一个后手,这个后手,也是我和初久她阿爹默许过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专心的对初久好,如果不能的话,那我还是希望,能以初久为尊,初久这孩子虽然好强,但毕竟是个女人,以后,她会在很多地方都能帮到你的。而且,初久日后还有一劫,这个劫能不能过得去,还得看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止住了话头,随即摇了摇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再说下去,就是泄露天机,初久的命数就会被改变,言尽于此,希望你们两个,都听进去了。”

“爷爷...初久记住了,我会专心辅佐千俞的。”初久婆娑着泪眼,用力的点头。

我也郑重点头:“老爷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初久受委屈。”

“嗯。”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看向了还在昏睡的风初然。

“这个臭丫头,总是古灵精怪的,爷爷可真舍不得你啊,别怪爷爷对你严苛,总是罚你面壁,还禁你足,爷爷是不想,你那么单纯的性子那么早的步入江湖,江湖是一个大染缸,要是你能一辈子保持初心就好了。”

说到这里,凤家老爷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跟风初然在一起时的趣事,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消融来,但紧接着,他便继续咳嗽了起来。

足足过了好一会,他才止住了咳嗽,但紧接着,他便眼神一凝,低头看去,随即喃喃道:“蛊身圣童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真是神奇,只可惜,我老爷子,已经没有余力了。”

说完后,他转头扫视了一眼苗寨,然后低声道:“所有的老幼妇孺,都撤离寨子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缭绕在他体表的气血之力‘呼’的一声就消散了,而他原本挺的笔直,犹如苍松般的身体,也瞬间佝偻了下去,就连头发,都瞬间变成了一片纯白,就仿佛,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老了几十岁一般。

而后,就见他身形一闪,落在了一座木屋的屋顶,盘膝坐在了屋顶上。

“苗家勾结百花盟与五毒灵教等邪教组织,近些年在苗疆一代作恶多端,先灭余家,后又偷袭我凤家,欲灭我凤家夺取金蚕蛊与巫蛊真解,且丧尽天良,以家族婴儿祭炼蛊身圣童,为天里所不容。今日,我凤家凤伯阳替天行道,兵解坐化于此,体内蛊毒将荼毒整座苗寨,以此来了断苗家与我凤家此段因果,若之后苗家仍死不悔改,仍觊觎我凤家金蚕蛊,那我凤家,自然会有人出手,展开铁血报复...”

“爷爷...”初久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竟一把挣脱了我的手臂,迅速向苗寨冲去。

“初久!”我紧忙跟上,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初久。

“放开我,放开我,爷爷他...是要施展兵解之术。”初久的眼泪早已模糊了她的脸,我见状心疼的将她抱紧,低声说:“这是爷爷自己的选择,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爷爷的选择,然后,送他最后一程!”

听到我的话后,初久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浑身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见她对着凤家老爷子的方向深深的一叩首,额头死死的贴在地面上,久久都没有抬起。

而我,却透过缝隙,看到她的眼泪浑浊着脸上的泥土,在止不住的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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