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莞尔走过去说道, “妈说的是真的吗,沈叔叔是我的亲生父亲?”
谢宴清点头,“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是和她有关的时候, 怎么好像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谢宴清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大腿上坐下。“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或许他会亲口告诉你。”
“那要是他不想告诉我呢, 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瞒着我?”
“不会,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告诉你。”他眼里一片真诚,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季莞尔是信他的,想到这件事情, 心里又很无奈。
沈逢儒是不是一直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从来都不和她坦白,就让她蒙在鼓里。因为爱意有限, 觉得她是个累赘?
说实话, 知道直接的父亲不是季文康的时候,她是有一点庆幸的, 她从来没有在季文康身上体会到父爱, 那样一个虚伪无情的人, 却占着她父亲的身份。
知道真相后她有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 他身在何方, 会不会也在想念着自己, 渴望着亲情。
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她却觉得他们的距离好远好远。
谢宴清安慰她,“别多想, 想知道答案就去问他。”
他的话把沉浸在悲伤的她拉了回来, 他们两个总是有互补的时候, 她经常会想很多,而他会直接行动寻求答案。
“好,我再消化一下。”这两天接收的消息实在太多了。
她头顶有几缕翘起来的头发,谢宴清用手指帮她理顺,然后他的电话响了,是陆南森他爸打来的,他接起来:“喂,陆叔叔。”
“宴清啊,你现在有没有和我家那小子在一起,我打他电话都提示关机。”
“没有,我在家呢,我帮你问问吧。”
“好,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后,谢宴清也打了陆南森的电话,都提示在关机。
他又联系给霍泽,霍泽说道:“我早上还和他连麦打游戏来着,他说他今天不打算出门,现在应该在家吧。”
“你能通过游戏联系上他吗?”
霍泽捣鼓了一下手机,“不行,他下线了。”
陆南森虽然懒,但是也还没到手机都懒得充电的地步,之前都没有过失联的时候。
他让季莞尔从他身上起来,去窗边看了下外面的路况,大雪还在扑簌簌下着,没有要停的迹象。
季莞尔看穿他的意图,“你不是要上门去看他吧,外面还在下大雪呢,要不我找郎玥去敲一下他的门吧。”
“是个好主意。”
季莞尔翻出郎玥的微信,自从辞职后她就没有微信上和郎玥聊过天了,最后一条信息还是聊工作的。
【季莞尔:部长,你能帮我去看一下陆南森吗,我们现在联系不到他,有点担心他的安全】
郎玥刚吃完饭,躺在沙发上消食,朋友圈都是元宵节和家人团聚的画面,突然就蹦出了季莞尔这条消息。
她看着聊天页面,打字回复。
【郎玥:你都离职了,就不用叫我部长了,叫我小玥吧】
【季莞尔:好的,小玥】
要去看那个男人,郎玥是有点不乐意的,不过看在上下属一场的份上,她多问了一句。
【郎玥:他住几楼?】
要是相隔超过两层,她就不去了,有电梯也不去。
【季莞尔:18楼,拜托你了】
郎玥一脸嫌弃,这不就在她楼下。
犹豫之后,郎玥决定还是下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就这么两步距离,她也懒得换衣服,穿着家居服就下去了。
到了1801门前,她按了两次门铃,没人应,于是又按了几下,不耐烦地等开门。
卧室门没关,陆南森躺在**,玄关的门铃声清晰地传进来,一声一声,响亮而富有节奏。
他和老头子申请了元宵节后再回公司上班,这几天争分夺秒地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前天参加游艇派对,在甲板上吹了会儿风,昨天有点小感冒没注意,又通宵玩了游戏,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对劲,发起了烧。
温度不是很高,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以为睡了一觉就没事,被门铃声吵醒,他摸了一下额头,温度还是没有降下来,嗓子都被烧干了。
门铃声吵得他心烦,外面天色已黑,陆南森伸手去床头柜摸手机,想看时间。
试了指纹直接开锁,没效果,他按下开锁键,也没反应,倒腾了一下发现是没电关机了。
门铃声仍然没断,不知道是谁这么执着,他掀开被子从**坐起来,穿上拖鞋,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谁啊?”
“你终于开门了,我还以为你没了呢。”郎玥平视着只能看到他的锁骨,微微抬头去看他的脸,被吓一跳。
陆南森本来就不是深色皮肤,只是在国外晒太阳晒成了小麦色,A市的冬天多为阴沉天气,一个月都见不得几次太阳,他也就白回来了。现在一发烧,脸色变得苍白许多,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郎玥说道:“你的脸抹□□了?”
“发烧。”
陆南森不知道她过来干嘛,他现在头重脚轻,只想回去躺着。
他连门都没关就转身回去,不小心被掀起的绊到,再加上头晕,“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郎玥见他摔倒,伸出手想去扶他,没扶到,默默收回了手,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有事。”陆南森撑着地板站起来,扶着墙壁回了房间。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连发烧的对象都会轮着来,上次是她高烧躺在医院,现在轮到他发烧摔倒了。
她先和季莞尔说一声找到人了,把门关好,站在卧室门口说道,“你严不严重啊,吃药没?”
她不是老妈子的性格,只是她独立惯了,也不喜欢欠人情,上次被他帮了一下,这次就当还了。
陆南森躺回**,被子盖到下巴,身上还是发冷,“没。”
懒不死你。
郎玥在心里吐槽完,说道:“你家药箱放哪了?”
“没有。”
郎玥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跑上楼去找退烧药,不知道他有没有烧热水,顺便端了杯热水下来。
她没有一次性杯子,用的是她闲置了的陶瓷水杯。
“给,喝药。”
陆南森艰难睁开眼睛,看了眼递到眼前的药丸,说话也有气无力,“饭前喝药好伤胃。”
他有胃病,现在胃非常脆弱。
郎玥:“……爱吃不吃。”
“好冷。”他喃喃道,裹紧了被子。
郎玥深呼吸一口气,认命似的去厨房找能吃的,冰箱都是饮料酒水,厨房干净整洁,完全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她找了一圈,在橱柜里找到一包挂面,特意看了一眼日期,还没过期。
她开火煮热水,水沸腾后下面,等面煮熟的时间,她去找调料,只找出最基础的三样,把油和酱油开封,倒一点,又拿了一包盐,用菜刀开出一个口子。
口子开得有点大,她尽量小心地倒,水蒸气又很烫手,一不小心手抖就倒多了。
她吹开水蒸气看了一眼还没融化的盐,这面条可能会有点咸。
“来了,吃吧。”郎玥把床头柜的杂物拨开,把碗和筷子放在那里,动作不是很温柔,碗像是丢在上面似的。
陆南森看着她这个样子,有种喂猪的既视感。
但是他没有争辩的力气,艰难地坐起来,用筷子挑几根面条,试一下味道。
郎玥已经预想到他的反应,后退了一步。陆南森感觉嘴里被撒了一把盐,咸得要命。他抬起头,看着郎玥说道:“好咸。”
郎玥首次从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眼里看到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心解释道:“盐不小心撒多了。”
陆南森忍着咸味吃了三分之一,然后把药吃了,水杯里的水被他全部喝光。
郎玥说道:“我走了,你继续休息吧。”
陆南森躺回去,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郎玥出了卧室,他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玄关传来一阵关门声。
周六,趁着休息日,季莞尔用微信约沈逢儒出来,在小区附近的咖啡厅。
上次在法院分别后,季莞尔就没见过他。
沈逢儒在非工作场合会比较放松,穿得也比较休闲,“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我最近都挺闲的。”
“是啊,我应该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季莞尔猜到他会按时下来,提前点好了两杯咖啡,他面前的是按照他的口味点的黑咖啡。
“我不能想起你吗,还是你觉得要出来赴约很麻烦?”
她话里带刺,沈逢儒怎么会体会不出来,平常那样温柔的人,今天很明显的反常。
沈逢儒没生气,想起谢宴清那天说的话“我得以她的意愿为主”,他喝了一口咖啡,问道:“他跟你说了?”
“嗯。”季莞尔很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应该我先问你,你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对不对?所以你是不想和我相认?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是想问清楚,以后不见面也没关系。”
她对他的误会太大,沈逢儒怔了一下,解释道:“没有,我不是不想认你,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个消息。我有了这个怀疑之后,用你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
季莞尔回想了一下,在法院那天她被扯了一下头发,原来不是被扣子缠住的,是他特意揪的。
她皱了下眉头,“真的?”
“真的,我一直都希望你是我和谭柠的孩子,回国之后就调查过,但是季文康从中作梗,把你的年龄改小了。”
她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季文康要把她身份证上的年龄改小,要不是进到季家时她已经记事,真的会被他糊弄过去。
“那你知道后为什么瞒着我?”
“我怕你不愿意接受。”
“那你猜对了,我确实不太想接受,这次只是过来问一下罢了。”抛弃她母亲的男人,怎么可以成为她的父亲。
沈逢儒淡泊了十几年,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但是这是唯一和他有亲密链接的人,而且是谭柠留下来的孩子,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我承认当初违背承诺,离开谭柠是我的错,也很抱歉让你在季家待了这么多年,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除了爷爷和谭柠,她是唯一一个让他用求情的语气说话的人。
季莞尔本来就容易心软,再加上她对亲情确实会有渴望,在原谅他之前,季莞尔选择先离开,“再说吧,我回去考虑一下。”
“我等你的答复。”沈逢儒在她起身时说道。
季莞尔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戴好围巾出了咖啡厅。
与此同时,季家迎来了一位客人,戴明。
戴明经营着一家装修公司,也是季文康的老朋友,他们在以前上大学就认识了,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认识了二十多年。
两人在生意场上经常打交道,休息期间也会一起约着打高尔夫。
这两个月季文康的腿受伤,没再管理公司事务,也出不去运动,他们的联系这才淡了一些。
见到好友登门拜访,季文康心里愉悦,赶紧让人沏茶招呼。
戴明把带过来的礼物递上,“老季,新年快乐,腿好点了没有,我们可都等着你回来和我们一起打球呢。这是我费了点心思才挑选出来的古董花瓶,你看看喜不喜欢?”
季文康当着他的面拆开来欣赏了一遍,他喜欢收藏古董古玩,鉴赏了一下起码得值六位数。“这个花瓶真不错,破费了吧?”
“钱就是用来花的,哪有什么破费不破费之说。”
季文康哈哈大笑,小心地把花瓶装好,“那也是,钱就是拿来用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开心就好。”
他让佣人把礼物收好,说道:“我这腿脚还是不利索,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好,要不我们来下棋吧,我最近入手了一副用和田玉做的象棋。”
“也好,我最近和老李学了两手,你看看我的棋艺有没有长进。”戴明说道。
季文康让管家去取象棋,“去书房把我新入手的象棋拿过来。”
管家:“好的,老爷。”
戴明仔细察看他的腿,说道:“老季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管理公司啊,没有你的世季建材我都感觉陌生了许多。”
“你看我这情况,出个门都费劲,我的女儿管理也是一样的,她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江沁在一旁说道:“是啊,我们思妍也蛮厉害的,有她在管理公司,我们也放心。要是公司在她的管理下越来越好,我们也就打算彻底放手,安享晚年了。”
戴明一听,急了,“你都还没六十呢,正值壮年,都还没到退休年龄,安享晚年也太早了。而且,思妍的管理方式也不太行啊,我上个季度在你们公司订的货,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上个月交货,已经延期两次了,现在都还没见到货的影子。”
他无奈:“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也没让你们公司做违约赔偿,但是延期这么久也太过分了,我们急需用货,钱也交出去了,不能看我们两家是熟人好说话就这个样子的啊。”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季文康就很好奇他今天怎么突然上门来了,但是听到他的描述也很生气,思妍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哪有这样对合作伙伴的。
江沁还不太相信,“老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思妍向来诚实守信,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骗你又没什么好处,还要亲自跑一趟。她要是一直这个样子,我最多也就是损失了一批货,你们公司可是在赶客,影响不小的,还是找她问清楚,是不是经营出了什么问题吧?”
季文康悬着一颗心,直接打通了季思妍的电话:“思妍,我有事找你,你现在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