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回到屋里,跟叶璧君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叶璧君朝她招了招手,“青禾,你来瞧瞧,这两幅画,哪个画的更好?”
青禾走近一看,桌案上摆着两幅几乎一模一样的画。
认出这是昨日王公子送给大奶奶的画,她知道另一幅肯定是叶璧君临摹的,两者很难比较,一时间犯了难。
叶璧君笑道:“你只凭感觉说就好。”
对比良久,青禾指着放在左侧的画说:“好像这幅画看起来更……”她秀眉微蹙,半晌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笼统的说:“更自然些。”
叶璧君一怔,眼神飘忽。
青禾指的,正是沈伯年送她的那幅画。
她今日临摹了大半天,一共画了三幅画,给青禾看的这个,是她相对最满意的一幅。
叶璧君总觉得自己临摹的不如原画,可具体哪里不对,她又想不通。
找青禾来看,倒不是指望青禾能给她意见,叶璧君只是想知道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能否看出两幅画之间的差距。
果然,对方的画略胜一筹。
叶璧君一向自负,她不认为这世上能有人比她更会模仿夜安居士。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王夫人的侄儿王明远,就是夜安居士本人!
眼前浮起王明远清俊的脸,她有些迷惘,没想到夜安居士这么年轻。
按理说,王明远只是寄居在沈家的客人,不该参与到主人家的事,他却送给自己一瓶药。
更奇怪的是,借着那药的效力,自己居然躲过郎中的检查。
叶璧君满心疑惑,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有下人过来传话,说有亲戚上门寻青禾,就在大门外等着呢。
青禾听了,脸色顿时变了。
叶璧君明白几分,“是你舅母和表哥?”
青禾苦着脸说:“除了他们,我也没旁的亲人了。”
她急的都快哭了,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脚钉在原地,不敢出去。
青禾深知舅母泼辣的性子,若是不理会他们,搞不好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呢。
“带他们进来吧。”叶璧君对下人说。
青禾咬着嘴唇,“大奶奶,您别……乡下人粗鄙,还是我出去见他们吧。”
话虽这么说,她却踌躇着不敢动身。
叶璧君朝她眨眨眼,“没事,我要亲眼看看这癞蛤蟆长什么样。”
青禾勉强笑了笑,随即又恢复了满面愁容。
很快,下人带着母子二人进来了。
青禾的舅母是个黑瘦的妇人,眼睛微微往外凸出,看人时自带凶态。
在妇人身后,则站着一个白净微胖的年轻人。
见到青禾,舅母立刻冲上来,枯瘦的双手如同鹰爪捉住猎物,她死死扯住青禾的手臂,咧嘴笑道:“丫头真是越来越水灵了,也比以前长开了。”
伸手在青禾的屁股上掐一把,她更加高兴,“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青禾臊的满脸通红,想要躲开,可舅母捉的太紧,她无法挣脱。
表哥也凑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青禾,脸上挂着痴笑。
“这是哪来的村妇,好没规矩!”叶璧君一脸嫌弃的表情,故意问青禾,“是来打秋风的吗?快给她几吊钱打发了吧。”
舅母勉强赔笑道:“我是青禾的舅母,也是她未来的婆婆,文才,过来见过大奶奶。”
贾文才眼珠子始终不离青禾,敷衍的朝叶璧君拱了拱手,“大奶奶好。”
叶璧君未嫁人前,是姑苏城有名的美人,如今她刻意扮丑,母子二人见了,起了轻视之心,暗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未来的婆婆?这辈分打哪论的?”叶璧君嗤笑一声,“我家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得着别人给她婚配了?”
舅母脸色微变,“大奶奶有所不知,我当年怀着文才的时候,曾跟青禾的母亲指腹为婚,说如果生下来的是一儿一女,就让他们结成夫妻,如今文才跟青禾年纪都不小了,我身体又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就惦记着让他俩早日完婚,也好让青禾九泉之下的父母能安心。”
贾文才听了母亲的话,愈发大胆,竟伸手去拉青禾的袖子,被青禾铁青着脸甩开。
叶璧君微微蹙眉,“指腹为婚……可有凭证?”
舅母笑道:“乡下人不识字,哪会立那玩意?”
叶璧君做为难状,“没有凭证,我如何信你?”
舅母抢到青禾另一侧,跟贾文才一起把青禾夹在当中,“青禾她娘身子弱,这俩孩子是我一起奶大的,当年我奶水不足,都是紧着喂青禾,可怜我们文才因此整天挨饿,瘦成了皮包骨……”
青禾挣扎着说:“不对,明明是我娘喂养了我跟表哥……”
话未说完,她突然尖叫一声,原来是贾文才趁她不备,揽住了她的腰身。
叶璧君见状,总算明白青禾为何对这母子二人避如蛇蝎了。
“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婚约,青禾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呢,生死便由我掌控,一朝是我府上的奴才,哪怕她爹娘从棺材里爬出来,也做不得她的主。”闲来无事,叶璧君开始漫不经心的修剪指甲。
紫萱听说青禾舅母上门,以为是正常探亲,赶紧沏了壶茶送上来,可一见这个情形,心中有气,也不客套,直接把茶壶放到叶璧君面前,故意只倒了一杯茶,“大奶奶,喝茶。”
贾文才见到紫萱,魂都快飘走了,暗想表妹已经长得够美了,没想到这丫鬟竟比表妹更美几分。
只是脾气太臭,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有钱人家的奴才,就是这么势利。
紫萱一见贾文才贼兮兮的眼神,心中恼怒,脸色更加难看,她顺手抄起立在瓶中的鸡毛掸子,四下胡乱掸着,到了贾文才近前,她故意用力一挥,虽没打中人,可掸子带着一阵风声从眼前飞过,也给贾文才吓了一跳。
“外面那么多活计,我一个人哪能做的来?你少在这偷懒!”紫萱没好气的冲青禾嚷嚷着。
贾文才不错眼珠的看着紫萱,只觉得她发脾气都十分动人,并无不悦,舅母脸上挂不住,当即瞪着眼睛说道:“臭丫头,你没见青禾家里来了人吗?她什么时候不能干活,非急于这一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