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屋顶,叶璧君有点懵。

咋这么眼熟呢?

“娘子。”身侧传来一声呼唤,叶璧君转头望去,吓得几乎跳起来。

坐在床边的男人,不正是她也已经死去的相公沈伯年吗?

难道自己也死翘翘了?

为啥这回没看见无常鬼差?

还有这回是怎么死的?回想起失去知觉前最后的画面,叶璧君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是她看走了眼,上了男人的恶当?

正惊魂不定时,叶璧君突然瞥到沈伯年投到地上的影子。

死人不该有这玩意吧?

她朝男人勾了勾手,颤声道:“你过来。”

沈伯年果然听话的凑过来,关切的问:“娘子,你一定饿了吧?”

叶璧君一把抓住沈伯年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的啃了一口,沈伯年当即痛的惨叫起来。

“哎呦,这不是猪蹄……娘子,你饿糊涂了?”

会痛,所以对方不是鬼,她也没做梦!

“你不是死了吗?”叶璧君吃惊的叫出声来。

沈伯年笑嘻嘻的说:“误会,都是误会。看我活着回来,娘子,你是不是很惊喜?”

叶璧君咽了咽口水,勉强点点头。

“说来惭愧,当初是我生意不顺,欠下巨债,我不想牵连家人及娘子,这才诈死蒙混过关。”沈伯年笑着说。

他说的含糊,整件事也经不住推敲,叶璧君心里清楚,倘若自己细问下去,肯定能得到合理的答案,然而“合理”不代表“真实”,如此也就没必要深究了。

此刻叶璧君更关心的是自己为何会回到沈家,以及夜安居士的去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沈伯年惊讶的看着她,“娘子,你是不是糊涂了,不是咱俩一块回来的吗?”

叶璧君是真被他搞糊涂了,“一块回来?”

沈伯年眨眨眼,“娘子与我心意相通,总觉得我尚在人世,于是凭借直觉的指引外出寻我,果然天可怜见,我们夫妻团聚,娘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瞥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青禾、紫萱,叶璧君冷笑,这谎话也编的太拙劣了。

可这谎话本来就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用来应付沈家人的。

不管怎样,沈伯年给自己圆谎的时候,把她也捎带上了,如此倒免了一番口舌。

“你见过夜安居士了?”她试探着问。

沈伯年反问道:“谁是夜安居士?”

叶璧君指甲掐进掌心里,她不甘心,可同时也庆幸,仿佛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的藏住自己的难堪。

在**躺足了一天,叶璧君强打精神去向沈远图和王夫人问安。

路上竟意外遇见杜云澹。

杜云澹低眉顺眼的喊了一声“大奶奶”。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脸。

“杜先生脸上的伤……不要紧吧。”叶璧君冷笑着问。

杜云澹依旧面无表情,“谢大奶奶关心,小伤,不要紧的。”

叶璧君迫近一步,压低声音问:“夜安居士去哪了?”

她留意过,夜安居士在沈府借住的日子里,只跟杜云澹有过往来。

杜云澹垂着眼,看都不看她,“表少爷已经离开好多天了,至于他去了哪,小人不方便打听。”

推得好干净!

叶璧君正要发作,就见沈婉瑜捂着脸从旁跑过。

杜云澹的目光被牵引住,一直目送沈婉瑜背影消失在墙后。

叶璧君心中一动,好奇的问:“大小姐怎么了?”

杜云澹苦笑着说:“大奶奶有所不知,今天早上,方老板来下聘了!”

“爹爹同意了?”叶璧君忙问。

杜云澹点点头。

其实就算不问,光看沈婉瑜的反应,叶璧君也能猜到结果。

“可惜了。”她叹息一声。

到了前厅,除了沈远图和王夫人,吴双居然也在。

叶璧君恭恭敬敬的向三人行礼,正准备顺着沈伯年的思路把谎话编的更圆些,王夫人已经亲亲热热的朝她招手,“璧君,好孩子,快过来!”

突如其来的热情令叶璧君摸不清状况,糊里糊涂的走到王夫人跟前,不等她开口,王夫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拖着长腔哭道:“我的儿,真是幸亏了你,伯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叶璧君晕头转向,心里暗夸沈伯年铺垫到位。

如此她倒省事了。

沈远图说了几句场面话,嘱咐叶璧君多保重身体,随后便令她退下了。

对于叶璧君这些天的去向,竟无人追问。

出了前厅,只见沈仲谦匆匆赶来,叶璧君以为他有急事,赶紧让出一条路来,可沈仲谦却走到她跟前停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眼神关切。

叶璧君反应过来,沈仲谦是来找她的。

“大嫂……”沈仲谦心中有无数的话要说,可到了伊人面前,舌头却像打了结,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叶璧君只好没话找话,“二弟,婉瑜这阵子学的可好?”

沈仲谦脸色一黯,苦笑道:“婉瑜在经商上颇有天赋,我之前竟没发现,还是大嫂慧眼识珠,只可惜……”

方光耀下聘之后,沈家上下皆认为这是美事一桩,沈仲谦心中再不愿意,也不好表现出来。

叶璧君听出沈仲谦的言下之意,情绪也低落下来,低声问道:“好日子定了吗?”

沈仲谦苦笑道:“下个月初三!”

叶璧君一怔,脱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九了。”

“那岂不是只剩下十多天了?”叶璧君颇为意外。

沈仲谦垂下眼帘,“大嫂,你跟大哥他……”

叶璧君等了一会,也不见他把话说完,不由得催促道:“二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仲谦深深的望了叶璧君一眼,又飞快的移开视线,“没什么,见你跟大哥都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

叶璧君本想询问有关沈伯年的事,又唯恐露出自身的破绽,只得作罢。

“二弟,你好像有心事。”叶璧君试探着说。

沈仲谦恨不得立刻告诉对方,我的心事就是你,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让他如何说出口?

“我这几天就要动身去沧州做生意去。”他艰难开口。

叶璧君惊讶的问:“干嘛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要去多久?难道不等喝上婉瑜的喜酒吗?”

沈仲谦心中一酸,不忍多说,苦笑着垂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