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万万不可!”沈伯年脱口说道。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两全之策,江山美人,他都不想放弃。

杜云澹的鬓角有银丝闪现,沈伯年心中一阵愧疚,他还记得自己初见杜云澹时,对方还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

即便是现在,杜云澹也不过三十有余,却被整日殚精竭虑的生活磨去了原有的神采。

如果此刻放弃,沈伯年非但对不住自己的身份,更对不住杜云澹,以及所有默默站在他身后的人。

“女人只能拿来解闷,而不该成为男人的牵绊。”杜云澹说。

沈伯年垂下眼帘,“我自有分寸,杜先生,你绝不能走!”

杜云澹看了沈伯年一眼,“大爷,明日你要去王府走一趟。”

沈伯年答应一声,反问道:“杜先生不一同前往吗?”

杜云澹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平静的说:“我还有旁的事要做。”

傍晚,沈伯年回到老宅,叶璧君已经做了一桌子的菜。

“你去集市了?”沈伯年脸色微变,他可不想叶璧君泄露行踪。

叶璧君朝他眨眨眼睛,“我很小心的,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沈伯年在桌前坐下,对着满桌的饭菜深深嗅了一口,“好香。”

太丰盛了,一时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快吃呀,傻笑什么?”叶璧君嗔怪的看着他。

沈伯年心中暗想,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从此与叶璧君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倒也算美满。

“我娘子真能干!”他脱口道。

在沈伯年心中,纵然他与叶璧君无夫妻之实,可两人也是正式拜过堂的夫妻。

可叶璧君并不知道他身份,闻言脸上一红,“谁是你娘子?”

粉面薄嗔,更显娇艳。

“娘子,那些珠宝……你转移去哪了?”沈伯年跟杜云澹商议过,觉得想最快拿出银子,还要指望叶璧君。

“你还想再偷一次吗?”叶璧君白他一眼,摆明了不想提。

沈伯年笑道:“像你说的,银子放着可惜,不如借出去,还能拿回些利钱。”

叶璧君果然活动起心眼,“你有门路?可靠吗?”

随即又摇头,“可我觉得你本身就不可靠!”

沈伯年哈哈大笑,“不是借给旁人,而是借给我!”

叶璧君疑惑的问:“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沈伯年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只问你……能不能信得过我?”

叶璧君咬咬牙,“你要借多少?”

“二百万两!”沈伯年道。

叶璧君冷哼一声,“你早就算计好了。”

除去珠宝古董等一时卖不出好价格的器物,她手上能折现的金银大致就是这个数。

“借我一个月,还你二百四十万两!”沈伯年缓缓道。

叶璧君满意的点点头,“听起来很划算!”

沈伯年笑了,“本来就很划算。”

对视片刻,叶璧君终于点头,“好!”

饭后,沈伯年主动收拾好碗筷,然后跟在叶璧君身后回到了南向正房。

叶璧君回头一脚把他踢出门外,“谁让你进来的?”

她口气虽凶,神情却颇为局促。

沈伯年赔笑道:“只有这个房间有床啊!”

叶璧君咬着嘴唇,“我们还没拜堂呢!”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循规蹈矩的正经话,沈伯年觉得新鲜,“那我们什么时候拜堂?”

叶璧君眼如春水,把沈伯年的心冲的软绵绵的,“你是急着跟我拜堂,还是只想占我便宜?”

“当然是想尽快把你娶进门啊。”沈伯年心中补充了一句,其实早就娶进门了,只是没办正经事呢。

叶璧君轻笑一声,“等你能抽身了,就跟我回一趟家乡……我家规矩重,婚姻一事须经过爹爹首肯。”

“你要带我回姑苏吗?不对啊,叶老爷此刻不正在泰安城吗?”沈伯年有些糊涂。

叶璧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是他……总是你日后就明白了。”

沈伯年听的似懂非懂,正想细问,叶璧君一推门,直接把他关在门外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沈伯年推门而出时,惊讶的发现院子里竟摆着五口大箱子。

五口箱子的盖子都敞着,金灿灿、银闪闪的一片。

叶璧君的眼珠子都快掉进箱子里了,仿佛这些金银是要与她久别的恋人。

沈伯年颇有些吃味的说:“你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叶璧君也不理他,幽幽感慨道:“你可没它们好看!”

恋恋不舍的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剩下的都在这,二百万两银子,不多不少正好!”

看着叶璧君的黑眼圈,沈伯年心疼的问:“昨晚数了一宿吧,看把你累的!”

叶璧君摆摆手,“不辛苦,若是能天天数钱,这辈子不睡觉也值了。”

沈伯年忍住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会有那么一天的。”

叶璧君比他更有信心,豪爽的从装银子的箱子上跳下来,“千金散尽还复来,记住,一个月,四十万两的利钱!”

沈伯年含笑点头。

他心中暗暗疑惑,昨晚甚至都没听到马车声,叶璧君从哪搬来这些箱子?

抑或是这些财宝压根就没离开老宅,只是叶璧君把它们藏起来了?

正暗自琢磨,沈伯年无意间撞上叶璧君的目光。

“又动什么歪脑筋呢?”叶璧君似笑非笑。

沈伯年做陶醉状,“娘子又美又阔气,我还真是走运!”

叶璧君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也猜到沈伯年的想法,可她并不担心。

“迟些会有人过来取银子。”沈伯年抖了抖袍子,准备往外走。

叶璧君赶紧拦住他,“总要有个凭证吧!”她怕万一出现纰漏。

沈伯年淡淡一笑,“你放心,没人敢打这笔钱的主意!”

言语间,竟有种睥睨天下的傲气。

叶璧君一呆,突然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细细一想,她甚至连对方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呢。

可即便如此,视财如命的她还是以大半身家相托付!

“我走了。”沈伯年笑着说。

叶璧君点点头,“走吧。”

沈伯年脚下却不动弹,“有件事你必须留意……”声音越来越低。

叶璧君忍不住凑耳过去听,谁知对方竟飞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大笑着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