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里，这条路边没什么人了。
刘思默一直眼巴巴地望着，直到颜疏桐的车过了路口的红绿灯，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他仍站在那里不肯动，好像还没缓过神来面对她的离去。
就在他不远处，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叼着烟的男人，二话不说上前来朝他脸上给了一拳头。
刘思默被打得踉跄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着眼前这个发怒的男人，勾唇一笑：“怎么，玩不起了？”
沈向珏拿下烟，吐出一口白雾：“别以为当着她的面我不敢对你动手。”
“你们两人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吧？”刘思默用手背揉了揉挨揍的脸，“不然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带走。”
沈向珏把烟一扔，冲上来攥住他的衣领：“刘思默，这么多年我们两个没什么恩怨，你干嘛非要来招惹我！如果我把你的事告诉小姨，你还能在锦城待下去吗？”
刘思默毫不畏惧地望着他：“你除了会拿家里那些破事压我还会什么？我不过是请阿颜吃个饭，你又在怕什么？”
沈向珏眼中燃着怒火，举起拳头正准备再给他一击。却没想到刘思默抬起那受伤的左手，稳稳地把这狠厉的攻击给挡住了。
力气怎么这么大？
狠狠地推开沈向珏，刘思默的左手绷带洇出了血色，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我跟家里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欠他们的所有都已经还了，你去说又能怎么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阿颜能幸福。但很明显你不是她的幸福，我不会把她让给你。”
“我跟她在一起用得着你让吗？”沈向珏活动了一下脖子，扯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气势汹汹，似乎非要跟他打一架才行。
这会儿路上还是有车来往的，就算再没人，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路人经过。
可是刘思默不怕，不管沈向珏对他做什么，他都固执地用那受伤的左手去挡，挡得沈向珏都懵了，真怕他血喷出来。
沈向珏觉得他真的就像个疯子：“你故意的吧？”
地上滴滴答答，已经淋了一地的猩红，刘思默看着绷带已经被染红的左手，神色平静：“明天我就告诉阿颜你打我。”
沈向珏：？
说完，刘思默往店里走。
“回来！”沈向珏大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你他妈想讹我？”
刘思默身板看着没有沈向珏那么壮实，但想反抗还是轻而易举，随便一挣就摆脱了他：“本来就是你打的，我店门口有监控。”
“你！……”沈向珏抬头往店门口的监控看了一眼，“算你狠。”
刘思默站在台阶上，挑眉看他：“狠的还在后面，你敢玩吗？”
转身进了店里，也不关门，又敞着店门上楼去了。
……
次日早上。颜疏桐刚从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要去赶电梯，结果半路被刘思默拦住，竟然是为了给她送早餐。
她昨晚回家了，早上简单喝了一碗粥，所以直说：“我吃过了。”
“就当上午茶吃吧，小点心，不多。”
刘思默右手拎着一个小巧的纸袋子，里面确实也没装多少东西。他今天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半个手藏在外套袖子里，整个左胳膊向后躲着，姿势很不自然。
颜疏桐看见了没多想，随口问了一句：“你手好像更严重了？”
刘思默又往后躲了一下：“没什么的……”
“哦，”颜疏桐接过袋子，不跟他多寒暄，“我还得赶电梯，走了。”
“阿颜！”刘思默转身跟上她。
就这么“哦”哪行，他还没往下说呢。
颜疏桐看他一眼却步子没停：“还有事吗？”
刘思默紧跟着她的速度，一直跟她到排队等电梯的地方。那里人很多，排了好几条队，乱哄哄的。而刘思默就是个小网红，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只要不是特别爱看他直播的粉丝，其他人也根本认不出来。
他支吾着：“我……你……”
颜疏桐确认了一下时间，顺利打卡应该不成问题，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怎么了啊？”
刘思默很为难地开口：“以后还是中午给你送饭吧，跟以前一样。晚上……就不留你了，也不太方便。”
颜疏桐一愣：“哦……”
难道昨天晚上去他店里蹭饭蹭出什么问题来了？
没来得及深想，又听刘思默在那说：“昨天你男朋友挺生气的，我……你也知道，我又打不过人家……”
男朋友？沈向珏？
颜疏桐心里一惊：“他去打你？”
刘思默慌忙摇了摇头，像朵无辜的小白花：“没有，不怪他！……昨天你走的时候正好被他看到了，他应该是误会了……”
说着，刘思默很自然地往后藏了一下左手。
颜疏桐心里那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报复是吧？
他们俩刚结束了合作，沈向珏趁夜去打人什么意思？
在她印象里，刘思默本来就虚得跟什么似的，这兄弟俩站一块儿就像乖乖仔和小混混，武力值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刘思默手上还有伤，沈向珏那个为了撩妹天天炼腹肌的混蛋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何况刘思默性格沉默内向，要不是被揍得狠了，估计也不会来找她提这事儿……
颜疏桐拧紧眉头，等电梯的队伍往前移动她也没管，伸出手，强硬地对刘思默说：“我看看。”
刘思默直接把手背到身后：“我没事的……”
“没事我看一眼怎么了？”
直接拽着胳膊拉过来。颜疏桐看到他手上缠着新的绷带，但处理得很粗糙，指尖或者手掌边缘根本没缠好，有的伤口露在外面，像一条丑陋的疤，引导别人想往里面看，而里面的情况绝对会比想象的更严重。
如此可怕的伤口，在他漂亮的手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颜疏桐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松开了手。
抬起头，他正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
干嘛这么看她……
颜疏桐说：“活该，他是你弟你都打不过，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刘思默眼神明显受伤。
颜疏桐没再搭理，转身随人群挤进了电梯。
他长得高，直到电梯门关上之前，还能看见她的脸。可惜她一直低着头，目光不曾与他相接。
中午小星星来送饭，颜疏桐纠结着还是多问了一嘴：“你们老板的手？……”
小星星无比八卦：“手怎么了怎么了？”
看来她不知道。
“没什么……”
等小星星离开，颜疏桐想了想还是给沈向珏打了一通电话。
沈向珏直接拒接。
够可以啊，心虚什么？
颜疏桐给他发消息质问：不管你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去找无关人士的麻烦！
沈向珏没回复，过了一会儿才给她回了电话。
开口就问：“是不是刘思默找你告状了？”
“沈向珏你幼不幼稚啊，多大年纪了还欺负人，你以为你是什么恶霸小混混？”
“我欺负他？”沈向珏那头听着乱乱的，显然不在公司，不知道又跑哪儿玩去了，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把吵闹抛在身后，“他那人有病，故意坑我！你别听他说的，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骗你！我告诉你他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就是一变态！”
颜疏桐觉得可笑：“沈向珏，人家什么都没说好吗？你少在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少扯没用的，你打他是事实吧？他还能坑你故意让你打他？我看你才是变态。”
沈向珏一时语塞，还真就掰扯不明白了：“你在哪儿？我们见一面再说。”
“别见了吧，”颜疏桐叹了口气，“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战时同盟的关系，我不懂你现在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不想好聚好散我们以后就干脆不联系了。”
颜疏桐挂了电话，气得沈向珏一脚踹翻了脚边无辜的垃圾桶。
朋友走过来：“怎么了向珏，那个满满又烦你了？”
沈向珏诧异地回头问：“你为什么会以为是满满，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朋友茫然：“啊？……我猜的，你之前不是撩过她吗……”
“我跟她！”沈向珏再次语塞，话到嗓子里却说不下去了。
他的世界观现在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好像刚知道那些他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也没放在心上，竟然在别人眼里产生了这样离谱的认知。
虽然他之前确实想拿满满转移注意力，但是他压根对满满没兴趣，除了吃个饭别的什么也没做啊，他在颜疏桐身上费的心思难道不是更多吗？
他又问：“你觉得我跟颜疏桐是什么关系？”
朋友傻傻地看着他，像被老师点名一样紧张：“什么，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这就对了！
“是吧，你们都知道我女朋友是颜疏桐对吧？”
“知道是知道，可你们俩应该是假的吧？我们从来没人叫过她嫂子，你身边的姑娘天天换，她也没出面管过啊……”
“我！”沈向珏又词穷了，“我们……我！我什么时候天天换姑娘了？”
朋友觉得情况不妙，随便扯了个理由：“那个那个我尿急，我去个厕所，你先忙！”说完就跑了。
沈向珏叉着腰，一脚把刚才倒地的垃圾桶鞭了一顿尸。
不同于沈向珏的恼火，刘思默正在店里悠闲地看着小星星准备晚上直播的材料。
小星星随口搭话：“今天颜经理问你手怎么了，我还没注意呢，你手怎么了？”
本来躺在椅子上葛优瘫的刘思默“腾”地坐起来：“她问了我的手？怎么问的？”
小星星有样学样：“她就问，‘你们老板的手？……’没了。”
就一句说到一半的话，刘思默听了却笑得跟傻子似的，往那一躺，感叹道：“我就知道她还是关心我。”
小星星一脸的嫌弃：“忘了人家怎么骂你的了？”
“骂我怎么了，她连骂我都跟骂别人不一样。”
小星星：？
早知道她们老板是这样一个大舔狗，她一定跟姐妹们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投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