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贺翊立即又张嘴,将自己爷爷一辈子干过的大事儿都说了出来,什么“怒斥君王”、“力挽狂澜”、“教导皇子”等事迹,都吆喝的清清楚楚。

夙心静静听。

她安静不出声,瞧着挺乖巧,贺翊越发觉得有用,顿时是眉飞色舞,脑袋都要昂到了天上去。

说得嘴皮子又干了一层。

夙心慢悠悠的点头:“真不错,你家爷爷功在千秋,想必贺少爷也承袭了你祖父的天资,定然早已是榜上有名了吧?只是为何在榆阳城呆着没去做官呢?”

瞬间,贺翊的声音戛然而止。

尴尬了片刻,立即又道:“你懂什么,本少爷不在乎功名!你看你那徒弟问的东西本少爷都懂,只是懒得去考而已!”

但事实他心里清楚。

他那才学,也就比这村中小子强点而已,好些年没认真读过书了。

“贺少爷的确是清高,既如此,我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交给你,也就放心了。”夙心一脸慈眉善目。

贺翊没听明白,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徒弟宋鉴,就劳烦贺少爷多加照顾,等我救了你家祖父,便烦请你带着他一起读书进学,我知你家夫子定然也是个有能力的高人,也不好随意强迫对方教学,既如此,除非你家夫子自愿收他,否则便让我这徒弟暂做你的书童,贺少爷读书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哪怕是站着听,也可。”

“贺少爷祖父颇有名誉天下,你定会每日按时上课,不逃学、不敷衍吧?”夙心又道。

贺翊明白了。

然而,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恨不得将夙心那张笑脸彻底撕开:“你、你……你这人怎么能如此无耻!让我守门,堆肥,还想让我负责你徒弟的前程!?”

“你知道我那夫子都是谁吗?竟然敢提这样的要求……你、你可真是厚颜无耻!”贺翊不敢相信,这人竟然能贪心到如此地步!

还不如要钱呢!

让他带着那个村小子去读书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他日日去听课,不逃课,方便那村小子学习?!

这意思不就是让他当陪衬,让那村小子踩着他的自由读书吗?!

简直歹毒的不算人!

夙心被指着鼻子骂,却仍旧面色不改:“你不乐意?”

“……”贺翊胸口一堵。

气鼓鼓的,好好一张脸,都快绿成了癞蛤蟆。

“你就不怕我前脚应下来,等你救了我祖父,便翻脸不认人!?本少爷捏死你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贺翊咬牙切齿,郁闷跳脚。

“那我便将你签下的契散得全城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那位告老还乡的祖父是忘恩负义之辈,只怕老年名声不保。”夙心黑心道。

“和我祖父什么关系,签契的是我!”贺翊很讨厌这女人。

自私自利,狡猾歹毒。

“我救的是你祖父,这就够了。”夙心理直气壮,“我这徒弟最是乖巧,你好好对他,我便不会太为难你。”

贺翊阴云盖顶。

从来只有他为难别人,第一次被别人为难。

滋味,简直如同被千刀万剐一样难受。

“那个村小子……倒是比一般的泥腿子强些,带着他去我家求学可以,但若是你胡搅蛮缠,让我将村里所有的孩子都教一遍呢!?难道我也要受着?!这契约说明了,不能坏了我家的名声,若你真的那么做,我贺家就成了全城笑话了!”

教孩子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谁都要!否则与他家稍微有些关系都要找上门来帮忙了!若是拒绝,旁人定会拿村户孩子们说事儿!

“只此一个。”夙心很是认真,“还有一点,我徒弟在贺府可以受你丁点刁难,只要不伤他身体,损他心性就行,但若有一日遇上颜轻轻那七个继子女,我又不在场的情况下,你必须代我护着他,此是铁律。”

“铁律?!你这口气着实猖狂!”贺翊觉得头皮都炸了。

让他带孩子!

竟然让他带孩子!?

简直疯了!

“这算两个条件!”贺翊挣扎了一下。

“可。”夙心大方点头。

贺翊有些庆幸,幸亏这坏女人没开口提一百个,真要是那样,他简直是不能活了!

不过他真有些好奇,那宋栓子就真只是个徒弟?十个条件何其珍贵,这一眨眼的功夫,就用了两个在他身上!

但转念一想……还有俩用在羞辱他上呢!

臭女人!

宋栓子回家之后立即将事情和爹娘说了,吴氏惊慌又忐忑,有些不愿。

毕竟高门大户,儿子得罪不起,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她做母亲的连做主的能力都没有。

宋柏阳这个当爹的倒是胆子大些:“此事是咱们栓子的福气,那样的人家,夫子的本事定然比明月书院还好……咱们栓子最近本就担心顾家那三个孩子去了明月书院拜得名师,会甩他一大截,如今他若是能去贺家,也能解了一心病,也是咱们这当父母的没本事,如今夙心妹子竟好心帮衬,怎么着也不能拖孩子后腿……”

吴氏依旧忧心,父子俩又多劝了好些话。

吴氏想到那黑心的三胞胎,知道若是儿子不如他们,将来肯定要被报复。

咬咬牙,只能将儿子往外推。

一早,宋栓子去村塾之前,就先来领着贺翊一起收夜香堆肥了。

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懂这些,根本就不嫌脏,但是贺翊不行,收一次、吐一次,吐到了顾家门口,开门见到颜轻轻,四目相对,贺翊脸都丢到桶里去了。

颜轻轻也震惊了,那夜香……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脸上也臊得慌。

“贺少爷,您怎么……”颜轻轻有点想不明白了,“是夙心威胁你做这种事情的?我听说你请她救人……”

贺翊表情古怪,目光触及宋栓子,立即随便找个借口:“我、我挺喜欢宋鉴这小子的,他要收夜香,我陪他而已,本少爷心胸宽阔,村小子能干的活,本少爷怎么不能?”

宋栓子呵呵一笑,没反驳。

这大少爷真够犟的。

脸早掉粪桶里了,还想往回捞。

颜轻轻还能看不懂他的骄傲?立即说道:“我不知道贺老太爷是得了什么病,才让你找夙心帮忙,我敢说,若连她这样不懂医术的人都能治,那我定然也能,贺少爷,你根本不用这样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