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瑞帝看着这个儿子,是越看越不满意。

都说帝王万岁,然而他心里清楚,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太子迟早要立,长子既有威望,做事也稳重,他也觉得不错。

只是从前便知道他性子不够宽和,对臣子不错,对下人却过于苛求,也怕他表里不一,一朝登了他这个位置之后,不能约束自身德行,故而没下决定。

他九个儿子,总得挑选一个既有威严又有德行和能力之人做太子。

先皇性子浮躁,虽不算昏君,但在位期间有些挥霍,他接手时,国库不算富裕,如今这二十多年来,他兢兢业业,也算是做了个守成之君,然而他听闻靖国太子颇有才干,近些年与戎国部落走得极近,倘若下任帝王庸碌偏执还容不得人,只怕到时候战事发生,家国生难。

霖王,什么都好,就是这心眼……

“父皇,儿臣知错了,下朝之后,儿臣立马去皇妹府上向皇妹道歉,并派人镇压谣言!”霖王跪着又道。

“如何镇压?莫非你想调军,将矛头对准城中百姓!”永瑞帝声音在大殿上回**,让人心头颤颤巍巍。

“儿臣会让官府张贴布告,说明缘由,为皇妹洗刷冤屈。”霖王立即又道。

心里简直是……气死了。

“纵使那两个孩童有错,你也不该下如此重手,国有律法,对小儿还有减刑一说,你私自用刑造成如此后果,当一力承担,回去之后,派太医为其诊治!”永瑞帝看着他烦,又道:“与百姓解释清楚,恢复肃德名誉,且罚你一年俸禄!去年赏给你的那座云州铜矿,赐予肃德。”

“……”霖王差点直接吐出一口老血来。

一年俸禄他能忍,不过也就是万两银子,万斛禄米,虽说府中会拮据点,但这也好好说,可那铜矿……

那铜矿去年才发现,他费了多少功夫父皇才赏给他的?每年利润可不止万两啊!

一转眼就成大皇妹的了!?

“儿臣……遵旨。”霖王咬牙切齿,可还得乖巧应下。

那边其他几个王爷的表情也都各异,二王爷三王爷还好,都还挺平静,四王和五王爷都快止不住笑意了。

下朝之后,霖王脸色阴沉的像是结了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寒气。

“大皇兄想开些,不过就是个铜矿山而已,我们兄弟几个都没有,不是也好好的?”四王爷脸上的笑容那是真的绷不住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次父皇是真生气了。

“是,本王没了铜矿,可你们却连摸都没摸着一下,倒是大皇妹,刚回宫便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你们谁又能比得上?”霖王甩袖而去。

几个王爷心里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如今这情况,大皇兄失利,对他们就是好事儿。

尤其是四王和五王,此刻也都没想到,不过就是让人添一把火多传些谣言而已,效果就能这么好!

霖王回去之后,气得踹人。

想到那顾明路和顾明棋那两个孩子,更是怒火连天,直接冲去了顾明依的院子,上手便扇了一巴掌。

顾明依很懵:“王爷……在你眼里难道我就算不得人吗?为什么你要打我?”

霖王看着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微微有些心疼,然而想到自己的损失……

“你倒是与本王说说,外头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霖王气得厉害。

“什么谣言?妾身每日都被关在这里,能知道什么?”顾明依也是委屈,王爷总是怀疑她和外头的男人不清不楚,平时根本不让她出门的,这府里的人她也都不熟悉,如今就像是这王府的一只金丝雀一样,外头什么样,怎么可能晓得?!

这么一说,霖王稍微冷静了几分。

他也是气极了,这才想找个人发泄。

他与皇弟们毕竟都是龙子龙孙,平日生气罚些小人物根本算不了什么,大家伙都会做的事情便不会觉得那是错的,所以这事儿恐怕不是老四老五故意传出去的!

他们最多是在谣言出来之后加把火而已,所以他让人掩盖谣言才会没有效果!

霖王揉了揉眉头:“只怕是你那个蠢货爹干得好事儿!”

霖王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对顾晋庭说的话,那时他也有暗示顾晋庭将儿子送到皇妹眼前示弱……

但那个废物!

示弱要用谣言这一招吗!?倘若那日大皇妹真的亲自动手打人,这京中各家能不知道?

竟然蠢得传入百姓之间!

顾明依一听这话就跪了:“我爹哪里比得上王爷聪明,自打颜轻轻死后,他人就傻了,若是做了什么……那王爷尽管来罚吧,明依愿意替爹爹受着就是……”

她示弱,对霖王来说也比较受用。

顾晋庭的确是个拖累,但顾明依还算挺乖巧懂事儿的。

当下,霖王又摸了两下顾明依那肿了的脸。

只是此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也不能留宿,哄了几句之后,霖王便出去了。

天都不早了,还整理了一车礼物,往夙心的大公主府去,不仅如此,也让人去张贴布告,声明缘由,让百姓们闭嘴。

只是经过大公主府的围墙时,真是瞧见了不少污秽。

霖王都皱了皱眉头。

果真是民间出来的公主,脏得厉害,也不知让人清理一下,如此污秽着实恶心人。

霖王来访,夙心当然要见。

她换上了一身看上去清减许多的衣裳,在宋雪贞面前学了学虚弱无助的神情,见客之后,人就一副茶饭不思的幽怨模样。

往那一坐,看着是怪可怜的。

霖王是有些恍惚,依稀觉得那日在御花园瞧见的德行,与现在的完全不同?

但他对这个大皇妹着实是不了解,所以如今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她真实的性子了。

“大皇妹,最近外头的谣言让你很是难安吧?这两日本王便会立马派人解决了,你可别糟蹋自己的身体……”霖王嘴上还客客气气的说道。

“本以为当公主很轻松,没想到这才几日,就被骂得没脸见人了,大皇兄,你可听着了,外头还有人说我堂堂一公主没人要呢……我死了算了。”说着,夙心露出的手腕上,似乎裹着一圈渗着血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