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将军想得开,认义子黄了的事儿,大家伙都会知道,若他草草让大家滚蛋,那才更丢人。

所以就得让大家伙吃好喝好,之后旁人提起这事儿,也能夸他一句大气。

“若你们兄妹俩能帮着牵线,事成之后,我将我那把长枪送给你!那可是好东西,陪了我几十年了!”屠老将军又道。

他这孙子,从不理他。

今天突然凑热闹跑到这里来,还说要出家,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厌恶顾晋庭那父子几个。

“长枪?”夙心眼神微微一亮,若是跟着老将军上战场杀敌,沾满鲜血的东西,那这长枪可是能震慑万魂的……

不过,做媒婆?她不适合。

她看向屠怀玉一眼,发现这人的面相是真好,三光明旺、六府高强,顶突头圆,神清骨秀,好得……真适合当个出家修行之人,若能入道观或是佛寺,必成善世之官,得天师之爵。

但是,皮相生得太好了,还有一双冷冰冰的桃花眼,只怕易入情网、插翅难逃,脱不了红尘俗世,便当不了当世高人。

屠怀玉整个人站在那里像个雕像似的,怀里还抱着花盆。

夙心摇头,夏侯淮信自然也跟着一起拒绝,还乐呵呵的说道:“屠老将军,我看你也还老当益壮,与其让怀玉和尚承担子嗣重任,倒不如自己纳几个美妾,指不定还能多生几个呢……”

“……”屠老将军觉得他是皮痒了。

但偏偏夏侯淮信说完,拍了拍腰间的短刀。

“祖父,是时候将人撵出去了。”屠怀玉在这个时候,冷不丁的补了一句。

“什么?”屠老将军一愣。

“那几个人,快点撵出去。”屠怀玉又道。

屠老将军听着这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急?那几个都是些孩子,如今府里正热闹的时候,你让老夫将人敢出门?”

“父债子偿,理所应当。”屠怀玉一脸平静,然后看着屠老将军,“要不然祖父以为,我为何还在家里?”

自是父亲故去,他知父亲孝心,故而代替父亲留在府中,承欢膝下?

屠怀玉皱了皱眉头,好像也不算。

屠老将军刚才就在生气,此时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直接脱了靴子,直接冲着屠怀玉扔了过去。

冷不丁的动手,就这么砸中了屠怀玉怀里那盆花。

好好的兰花,瞬间变样了。

屠怀玉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定的将那花放在了桌子上,转头就走,背影冷漠的不像话,也不知道那脑子里头在想些什么。

夙心几人都忍不住盯着老将军。

实话说,瞧着屠怀玉那张好看的脸,再看屠老将军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是个人都觉得这老将军着实不像是个好东西……

“老夫亲孙子,还不能教训一二了……”他气鼓鼓的,但心里,也有点慌。

这小子不像他那几个儿子。

从前几个儿子不听话,他打一顿就好了。

可怀玉……小时候打过,不哭也不喊,能咬着牙疼晕了也不认错,就是个犟种、倔驴!

“屠老将军,这盆兰花的品种看上去不像是京中能有的。”夙心提醒了一句。

屠老将军愣了一下,随后静静看了一眼那兰花,下一刻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这破花……这破花该不会是前两年他着人从边关送过来的那个小苗苗吧?

屠老将军装作心里没事儿,然后出去和宾客们的交代一下,只是正“相谈甚欢”之时,下人端来了许多花草。

“将军,少爷说了,就这些,送给客人做回礼。”管家道。

夙心进门的时候觉得屠家花草少,现在一看,只怕是那些好看的花草都被屠怀玉藏了起来。

现在一股脑的搬到大家面前,然后管家开始挨个的分发,过了一会儿,在场宾客差不多都得了一盆,剩下的,都摆在了夙心和夏侯淮信的面前,夙心都认得,都是些稀有品种,一盆最低也要百两银子,而且更稀有的那些,只怕千两都值。

屠老将军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但是送出去的东西,能往回收吗?肯定不行。

夏侯淮信都快笑出了声:“老将军,您替我多谢怀玉弟弟,改日、改日我请他进门吃酒!”

屠怀玉会气人啊,瞧瞧这老家伙,表面装得镇定,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慌呢!

屠老将军白眼瞪他。

此时宾客们也都很是奇怪,今日的主人公、那位顾将军一直不见人,老将军一露面,又说不认义子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有,刚才京兆府的人也来了,简直让人好奇极了。

这一连串的,他们闹不明白,偏偏镇国公好像知道得多,幸灾乐祸的,也不知道说出来让大家伙解解惑……

从屠家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迷茫的,回去之后,立马让人去京兆府打听,到底是什么事儿。

然而这一打听,也都惊了。

那个颜轻轻,京中好些妇人都找她看过病,手段还算可以,如今竟被状告说治死人?!

而且这状告的人,还是朝廷命官?只怕此事多半是真的了!

夙心没急着从屠家附近离开。

她等了等,果不其然,宴会散去不到一个时辰,顾明依几个小的便被人从屠家赶了出来,看来屠怀玉到底是更胜一筹,那老头看着厉害,到底是拿这独孙没法子。

但凡他从前收着点,多留俩子嗣在世,如今都不能这么束手无策。

顾明依几人都有些迷茫慌张。

而夙心却直直走了过去。

七人一见她,表情都不太好,一个个如临大敌。

“知道你们为何会被赶出来吗?”夙心笑着,“颜轻轻治死人,被官府捉了去,这京城里头,但凡家中出了犯人的,哪个不受人冷眼?屠家还给你们留了东西,已是宽厚无比了。”

“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顾明迩被打过,此时也不敢轻易动手。

“我只是给你们指条明路。”夙心一脸随意,就想要做个挑拨的坏人,“只要颜轻轻一日又一日的做你们的继母,那她一旦被定了罪,对你们几个而言,便是雪上加霜,还想嫁入好人家或是娶到高门贵女几乎是不可能了,然而你们心里应当也清楚,颜轻轻害人之事,是否是实情。”

“她害死了多少人,你们心里清楚,但你爹出门在外三年才归,却一无所知,可甘心,你爹被她蒙在鼓中?可愿意,让你爹拉着一家子陪着颜轻轻声名尽毁?可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