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心又一言,顾晋庭浑身绷着,双目血红。

她竟还有脸提起这事儿!

当年、当年他险些便落入官府的手中!

虽然侥幸逃脱了,却是负伤而行,山林里头野兽极多,若非他有着多年打猎的能力,早就死在里头了!

“我曾经打猎为生,深入山林,难免遇到些危险,身上留了些疤痕,而你与我成亲数月,自然知晓。”顾晋庭努力平静下来,厚着脸皮说道。

夙心讽刺的看了他几眼:“顾大人真是健忘,你我成婚之后,府上几位少爷小姐颇为不满,尤其是你家长女明依,总是哭哭啼啼好似死了亲爹一般,整日整夜的占着你,如此法子,顾夫人应该很熟悉吧?”

颜轻轻当初与顾明依关系极好,二人是无话不谈,顾明依能用这法子阻止圆房,颜轻轻只怕是功不可没。

“不过私房小事儿也不好与外人细说,你若是一口咬定咱俩有过什么,也成,就是怕你旁边的小妻子受不了。”夙心一脸大方的笑了笑,“而且,我说的话或许有假,可贺家、孟家,在这京城也都不是寻常小民,那二位公子亲自作证,你矢口否认?没用。”

她都成过婚了,是否清白,于她来说也不要紧。

哪怕真的与顾晋庭曾有亲近,她还能挖了自己的皮肉不成?

若单说这两家中的任意一家,屠老将军心中都会生出几分疑问来,可这两家放在一起说,屠老将军立即就明白夙心说的是谁了。

“贺家小儿贺翊,孟家那个小郎君……孟凌风?”屠老将军问道。

“没错。”夙心坦**的说道。

屠老将军面色渐沉,这京中的少年们,他都熟。

那个贺翊性子跳脱,是个小纨绔,孟凌风确实很不错的,祖上也都是武将出身,他自身也颇有能力,那小子当年骑射绝佳,只可惜天妒英才坠马伤了腿,成了个废人。

这也有好几年不见了。

“你……你试图在她家门外放火?可有其事?”屠老将军吐了口气,觉得很是郁闷。

“义父!”顾晋庭跪着,“我也是被逼的,当初冷夙心在外头得罪了人,不知是谁雇佣些混混半路打劫,那些人没想到她和贺翊在一起,便动了杀心,想要灭口,最终却全都被送去了衙门,贺翊还有她,强逼着那些混混改口,非说是我买凶!当时若是被衙门的人抓到,我是必死无疑!我也是气急了,逃跑之前,这才想要教训一下她,但我后来也后悔了,不想触犯律法,不曾真的动手,可正要走的时候,却被人射了一箭。”

他压根不知道那一箭是谁射出去的。

没想到,还有这两家少爷掺和进去!

而此时,这事儿也没法不认,屠老将军这人性子粗,若真较真起来,压根就不会顾及他的颜面,恐怕直接让人验伤!

屠老将军忍不住脑壳疼,他这人擅长打仗,但眼前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是不好办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刚认的义子,也不能不管了啊?

见屠怀玉站在一角,微闭着双眼,一副超脱世俗、和尚念经的样子,屠老将军更是来气:“你坐下!”

屠怀玉平静的看着他。

屠老将军暴躁的搓了两下衣服,气得心肝疼:“行了!不认了!不认了总行了吧?!”

“义父——”顾晋庭头埋得低低的。

“晋庭啊,若没今日之事,便是怀玉不同意,你这义子我也是认定了的,然我屠家这么多年过来不容易,你们夫妻两个,一个沾染了人命官司,一个曾经还是个逃犯,此事若真传到陛下口中,陛下如何看我屠家?我屠克要的义子,必当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不能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去!”屠老将军当即便道。

顾晋庭暗暗攥着拳头。

“你们说得好听,不过是欺负我与夫君无依无靠!如今冷夙心成了国公家的大小姐,所以义父也要捧着她!我们出身穷苦,注定是要被舍弃的,既然如此,义父何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颜轻轻生气的说着,眼中蓄着泪。

她不信,若今日冷夙心身份比她低贱,若与国公府没有牵扯,屠老将军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什么忠勇之辈!我看就是个墙头草的小人!”颜轻轻立即又吼了一声。

“轻轻!不要侮辱义父!”顾晋庭连忙说道。

“什么义父!人家都不要你了!夫君,你好傻,你太可怜了……”颜轻轻抱着顾晋庭,心疼又绝望的说道。

这一画面,显得夙心他们冷漠又可怕,府尹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他今儿就是来拿人的,真不想看这样的画面,怪复杂的。

屠老将军也有些恼,只道:“说认义子,如今却反了悔,你们心有不满也正常,这样吧,我出银子,给你们再购置一宅子,供你们住下养孩子,另外……”

“晋庭,你也别觉得老夫心狠,你这明威将军的名头虽不大,但若想凭着这名头在京城找个靠山,也不难,且当初你投军之时也没有报下你的真实情况,若本将早知道你是官府通缉之人,也绝不会留你,所以如今这决定,本将问心无愧。”

怪不得,进京之前,顾晋庭快马加鞭去了一趟老家,当时他还以为是他念旧,如今看来,便是为了销案而去的了。

当初是通缉犯,如今,却已经不是了。

这通缉犯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容易撤的,只怕当时也是借了他的名头。

想到这里,屠老将军也有点膈应。

顾晋庭已经知道这事儿犯了老将军的忌讳,如今能让对方没恨上他已经算是不错了,当即跪在那里,又道:“末将多谢将军,如今只求将军看在末将忠心的份上,帮帮轻轻,她真的是无辜的。”

夙心笑了笑,侧头看向了旁边的夏侯淮信:“哥哥,你也帮帮我吧,那个陶蕴也算是我的同窗了,我怎好让他含冤受屈呢?”

“帮!你放心,我让人盯着,谁敢走后门,我便进宫参他!”夏侯淮信立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