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杜希文终于缓过劲来，拱手道：“摄政，如今虽然看起来证据确凿，但是还都是方尚书的一面之词。臣以为，此案应当继续调查，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对于方振宇大人，臣以为也不应该苛待与他，不应让他在牢狱里受刑。”
周怀点点头，淡淡道：“准奏。”
这一次，周怀再不给方瑞明等人面子！
见今日已经事不可为，方瑞明只得暗中叹息一声，上前拱拱手，“摄政，不知准备派何人主审？”
“此案由我亲自审理，杜希文与方瑞明陪同！”
听闻此言，方瑞明松了口气。只要摄政还让自己等人参与此案，就未必没有机会。回去后，还得找长乐公等人从长计议才是。
半个时辰后，王宫御书房内。吕清谋上前一步，缓缓道：“摄政，今日方瑞明一伙如此咄咄逼人，臣以为乃是现在变法在全国其他地区开展的十分顺利，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以后谁也别再想推翻新法。所以，这次蜀郡一事，是他们最好也几乎是最后的机会。”
点了点头，周怀看向夏修文，道：“此事你怎么看？”
一旁的夏修文想了想，道：“属下以为，此事方瑞明等人必然是提前谋划好，想来也是得到了长乐公的相关建议和消息。但是若说是长乐公出招让他们逼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长乐公这个人，一心为国，绝无私心，不会置大局以及卫王府的体面与不顾。“
周怀想了想，点了点头。昨日他去找长乐公，长乐公也没有说太多让自己偏向守旧派的话。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周怀发现长乐公只是害怕新法伤了国家的根基，并且对新法的一些举措有些疑虑罢了。
再说了，他相信若长乐公真的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绝对教不出狄丛这样识大体的大将，也不会教出狄卫国这个天才。
“不错，长乐公忠体为国，奈何就是固执了点。不过修文你觉得，蜀郡一事，我们到底该如何行事？“
夏修文缓缓道：“秉公处理，严惩害民之徒！”
吕清谋则是皱皱眉，道：“若如此做，那些守旧大臣们，恐怕更会借题发挥。”
夏修文摇摇头，道：“属下一直认为，变法的确有利于我卫国，但是属下的立场一直很坚决，那就是有利于国家的，有利于百姓的，那就坚决去做。就拿变法来说，为什么要变法？不就是为了革除现有政策的弊端，使其能够更好的顺应我国的发展吗？”
“属下并不是说因为方振宇的事情我们朝廷就应当反对变法了，只是凡事都得讲究就事论事。改稻为棉表面上看起来很好，但是现在看来，若是官府强制推行的话，弊端太过明显，所以这个政策就应该及时的更正或者废除，就像主上前一阵子主动改变盐铁专营的实施方法一样。”
周怀微微点了点头，道：“西平一事，的确让我明白。有些政策必须得及时加以改善和变更。不过盐铁专营毕竟是利国利民的一项政策，及时变更，守旧派也没法说什么。而且盐铁专营之后，无论是变法派还是守旧派，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吗，所以上次为我才能轻易变更此法。”
“但若是变法的相关举措被废除或者更改，那就可没有那么简单。就像这次，守旧大臣们就仅仅以为一个郡守的举措失当，就想废除整个新法。若是变更了一些新法，岂不是会让他们能找到更多的凭据进行指摘吗？”
夏修文却摇摇头道：“摄政，在属下看来，所谓变法不光是变古人之法，同时也是变今人之法。若是为了维护新法而不更正新法中的不当之处，那与守旧派何意？臣向来以为，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变法派与守旧派？有些人一开始明明是变法派，谁知后来又变成了守旧派。这些人，无非就是忘记了当年自己变法的初衷，而将新法当成了不可侵犯之物。”
“国若要强，必然求变；新法不明，则成旧法。属下以为，朝廷的总体方略不能有大变动，那会使得各地官员和百姓难以适应，会觉得朝廷朝令夕改。但是有些细微之处，或者是已经对国家和百姓造成严重危害的法令，一定要及时的修正或者废除。否则，这样的法令，每伤害国家和百姓一分，则国家的威严就会损害一份，还望摄政三思！”
周怀喃喃道：“新法不明，则成旧法！不错，还是夏先生看的通透。”
这不由让周怀想到了上一世听到的一个说法。
屠龙勇士，最终身上也长出了鳞片......
夏修文拱手道：”主上只是身在局中，一心想要保护现在看似弱小的变法派才会如此。在属下看来，所谓变法成功与否，最重要的就是争取它的支持者，打稳它的根基。这样，即使是杜希文不在了，新法也能在这些人的推动下继续执行下去。”
“而今日的场景主上已经看到了，因军功授官一事，当然，更多的乃是主上跟郡主的威望，将军们可以毫不犹豫的站在卫王府这边。而新法只要有利于百姓，有利于选贤任能。则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们会更加拥护朝廷，而新贵们则会拼命维护给他们带来现在地位的新法。“
周怀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样说来，必须得放弃方振宇了。”
谁知夏修文却摇摇头，道：“摄政，臣以为，方振宇此案还有待商榷。”
周怀挑了挑眉，道：“怎么说？”
“属下觉得，光凭蜀郡郡丞罗浩全一人之言和一个捕头的供状，并不能说明堤坝被挖就是方振宇所为。而且，臣没记错的话，当初举荐罗浩全的，可是那些守旧派。”
闻言，周怀不由默然。说起来，当时朝廷上下还奇怪，为什么方瑞明等人没有往巴蜀安插自己人，却安排了跟他们不对付的罗浩全。而现在，周怀终于知道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