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这名商人哭丧着脸道：“这位大人，千真万确啊，小的虽然不认识那个下人，但是他衣服上的料子小人是认识的啊，正是贡缎啊。”

　说完这话，这名商人心里却在滴血。因为这话一说，必然得罪死了背后之人。毕竟，他就是个小商人，得罪那样的人，就算逃过这劫，以后的日子也可想而知。可是不说的话，自己这条贱命可就要交待在这了。

　听到这话，张平宇却忽然淡定了，坐在那开始闭目养神。杜希文则是疑惑的看了张平宇一眼，至于周怀则是抽了抽嘴。

　所谓贡缎，都是各地上供给卫王府的上好绸缎，虽然对此，周怀不以为意，因为对于吃穿用度这种东西，周怀并不怎么讲究。但是在吕清谋上言，说是地方这么做，主要是想表明自己的恭顺之意，顺便与朝廷中枢加强来往，有利于加强朝廷上下的联系，这才让周怀同意了此事。

　而这种绸缎，不但用的都是最好的丝绸，用的也都是独门技艺编织而成，一般人仿制不了，寻常人家也根本不可能得到。

　而郡主想来节俭，跟周怀一样不太喜欢用这种奢侈之物，所以时长会赏赐些贡缎给那些贵妇们。至于周怀，也是有样学样，时不时赏赐些给那些大臣将军们。

　但是张平宇这个人，是有名的抠的要死。那些绸缎，他虽然自家家里人可以用，但是也是有数量限制，至于下人，那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在他的府上，无论下人地位有多高，最多穿上绸缎，贡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忽然淡定下来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恐怕真的要洗脱罪责了。

　随后，周怀又问了商人几句。而这一次，无论周怀怎么问，商人实在是不知道其他的线索，又怎么可能回答的出来。

　看出了商人没有再次隐瞒，周怀想了想，对着在座几位道：“看来，从这二人身上也查不出什么了。”

　众人点点头，黄杰道：“那就继续提审下一个案犯吧。”

　杜希文一愣，不由皱眉不语。

　竟然还有案犯？

　周怀点头，命人将下一个犯人带了进来。

　不一会，一名人犯被押了进来，跪倒在地。堂上众衙役皆惊讶的看着此人。

　黄杰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对着周怀拱手道：“此人原是我京兆府衙役，想不到竟然吃里扒外，勾结外人！下官识人不明，请摄政恕罪。”

　周怀瞟了黄杰一眼，道：“黄大人坐下吧。是功是过，等案情明朗之后，再行定夺。”

　小样，现在就想让我饶你识人不明之罪？那些官员的怒火，总得有人来分担一下不是。

　杜希文则嘲讽的看了眼黄杰。黄杰这伎俩，能瞒得过谁？若是摄政没反应过来可就得逞了。毕竟案件还没审完，此时摄政是万万不会怪罪黄杰的。若是摄政当庭赦免了黄杰，那以后这些受苦的官员们还怎么用这事来找他的茬？

　呵呵，真想不到京兆府内部也有内鬼！

　而且杜希文也看出来了，此案，恐怕真的要翻案了。但是他也知道，此时自己根本没法插手，只能静静的在旁边看着。毕竟，他变法的核心，就是依法治国......

　黄杰尴尬的笑了笑，回了原位。

　周怀转头对着下面的嫌犯道：“孙海，你可知罪！”

　下面的一名精壮男子，也就是原京兆府衙役孙海无辜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实在是不知小人犯了何罪，请大人明察！”

　周怀笑了笑，看向了黄杰，黄杰心领神会，问道：“孙海，本官自问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敢如此肆意妄为！现在本官回想一下，每次审案恰好你都在，而且有一两次你还借故家中有事提前离开。本官一开始还以为你忠于职守，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居心叵测之人！”

　孙海叩首道：“大人之恩，小人一直铭记在心，但是小人实在是没有作案啊！”

　无论堂中众人如何询问，孙海都是叩首不已，连叫冤枉。

　见此，周怀制止了众人的问询，道：“孙海，我从黄杰那里得知，你做事一直勤勤恳恳，并且从没有收受贿赂之举，做事可谓是公正公道。而且听说你为人至孝，你老母长期卧病在床，而你却从没有不离不弃，导致你家徒四壁，直到现在也没有娶妻。”

　众人疑惑不已，摄政怎么夸起嫌犯来了。

　周怀笑了笑，继续道：“所以，黄大人才一直信任与你，因为对你来说，钱和权并不重要，自己心中的坚守才是最重要的，对吧。”

　孙海沉默不语，张平宇忍不住了，疑惑道：“那这样说来，此人是无辜的？”

　周怀微微摇摇头，叹道：“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处事公正严明，在家孝敬老母的人。却被迫为虎作伥，不得不说是种悲哀。”

　看了眼默然不语的孙海，周怀道：“当初，在你母亲重病之时，你聘请了城中最有名的郎中为你母亲诊治。而那郎中在诊断后，断言只有珍贵的药材才能让你母亲病情好转。但是以你的俸禄，那些药材中的任何一种，你都负担不起。为此，你又找了其他的郎中，结果答案大同小异。”

　“而就在你陷入绝望，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人从天而降，给你珍贵药材，并且请了更好的名医给你母亲诊治，这才让你的母亲病情好转，现在你母亲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吧。在道德与律法，在孝道与公道。最终，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孙海还是不说话，但是堂中众人却已经明白了过来。

　原来，在这段时日的查案中，秦卫发现这个孙海只要是涉及到白牡丹的案子都必然在场，而其他的案子则时不时请假回家照顾老母。秦卫觉得有些可疑，就见此事汇报给了周怀。随后，周怀就命郭从勇暗中调查，并且在知道孙海素有孝心之后，让郭从勇重点调查孙海母亲，果然有所收获。

　毕竟，查案之事，能用京兆府出手，还是不要用暗阁出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