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周怀抿着茶沉默不语,这时杜希文从后面屏风处走出,跪倒在周怀面前。原来,在得知长乐公来到宫外之时,周怀就派人将杜希文喊了过来,让其躲在屏风后面。

 本来,他还有些怀疑,但是现在的确可以确认,长乐公就是为那些世家说项的。

 看来,当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后,就算是西北原来的将门世家,也有些忍不住了。

 看着杜希文,周怀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长乐公在我面前没说几句话就自己放弃了?”

 杜希文微微点头。

 周怀淡淡道:“我这个长辈,虽然我跟他没见过面。但是据闻,此人能文能武,而且老谋深算,善于隐忍。今日他来并不只是为那些世家说项,主要是想看看我的态度。如今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跟我虽然看似热络,其实根本就不熟悉,知道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而且若是再说下去只会惹来厌烦。归根到底,他只是试探一下,浅尝辄止罢了。”

 话说到这,周怀就不再多说,一切都凭杜希文自己领会。

 毕竟其他人倒好说,长乐公这块,自己能让杜希文躲在屏风后面旁听就已算是帮了他,至于其他的,自己不可能帮他解决。

 郡主的那边,总得顾虑。听说,当年长乐公还是看着秦傲雪长大的,这感情肯定不一般。

 而且,长乐公此人,乃是跟老国公秦无锋同一辈分的人,而且多有战功,在军中的威望可想而知。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威胁不到自己什么。但是自己也不能因为杜希文,而随意针对长乐公什么,从而伤了那些老将的心。

 况且,因为自己主政西北以来,这位长乐公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回过平戎城,也没有来过长安。虽然在周怀看来,这无所谓,但是此人的心意,他算是领受了。

 再加上,他还是自己好友狄卫国的祖父......

 杜希文则是拱手道:“摄政圣明。”

 随即,他拜了拜,就告辞离开。其实杜希文心里清楚,长乐公此来已经表明了态度,从今日起,变法路上又将多了一个大敌。

 长乐公府,坐落于长安官宦聚集之地,占地有七十多亩地。在长安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可以说是十分的雄伟。这也是卫王府册立狄存文为长乐公之后,特意在长安盖的。而且因长乐公的特殊身份,所以才有如此规模。

 虽然,长乐公本人从来没有回过这个长乐公府。但是他的家人以及狄丛倒是时长到这个府上居住。再加上郡主的重视,所以这个府邸的环境一直保持的很好。

 此时府中会客厅中,礼部尚书应玉辰,吏部尚书方瑞明以及长乐公旧部、狄丛副手张平宇皆坐于下首,而长乐公公则坐于上首,慢悠悠的品着茶。

 只见张平宇走来走去,焦急道:“明公,您还有心思在这品茶?!如今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再这样下去,哪还有我们这些世家立足之地吗?”

 张家也是西北将门世家之一。当初,在卫王府针对戎国世家推行一系列政策的时候,他们还无所谓,甚至还在看笑话。哪知那么快就轮到了他们自己。

 虽说,那个军功授官,有利于提高将士们的作战积极性。但是那限制世家的奴仆和土地,实在是让他们的利益大受损害。

 毕竟,过惯了好日子,谁还想像过去那般紧巴巴过日子。而且,张家家大业大,有那么多张口需要养活,压力可想而知。

 而应玉辰他们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在现在这种时候,西北的将门世家,无疑会跟他们站在一条道上。

 所以,虽然本来跟长乐公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是现在双方无疑可以站在一起。

 应玉辰在旁缓缓道:“是啊,军功授官与推行科举,这都算是好事。但是如此苛待官员,又要限制世家的土地和奴仆,实在是有些不当。”

 “本来那些奴仆都被我们束缚在土地上进行集体耕作。可是那杜希文这样一搞,让许多奴仆都获得自由不说,还让他们获得了土地。这样一来,以后世家们还有什么力量来维持自己的势力?”

 长乐公意外的看了应玉辰一眼,笑道:“想不到应大人眼光看的那么准,知道我们真正的根基在哪。”

 说起来,其实应玉辰跟方瑞明,都是土生土长的戎国人,而且他们也是世家出身。

 虽说,科举制度的本意,就是为了抑制世家的势力,但是就像夏修文以前跟周怀说过的那样,世家子弟自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进入官场之后,适应的绝对会比其他人要快的多。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在基层,平民子弟要多与世家子弟。但是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却是世家子弟担任的缘故。

 一方面,是平民子弟之中,很难选出能够担任如此要职之人;另一方面,也是周怀为了平衡,这才同意了这个任命。

 只见应玉辰叹了口气,道:“虽说我们戎地世家跟你们西北世家不太一样,但是就这方面来说,我们应该是有相同利益的。”

 长乐公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看了眼方瑞明,问道:“方大人怎么不说话?”

 方瑞明笑道:“看到长乐公老神在在,想必是心有定计了,下官还需担心什么呢?”

 长乐公笑了,“方大人谬赞了,不过今日,我倒去找过郡马了。”

 张平宇眼睛一亮,不由道:“难道摄政?”

 长乐公微微摇头,道:“郡马现在对杜希文是坚决支持的,而现在郡马的意思,无疑就是郡主的意思。”

 说到这,长乐公眼睛眯了眯。

 其实,就算不是郡主的意思,长乐公也不打算在郡主面前提起此事。毕竟在他看来,新法需要阻止,但是郡主跟郡马的感情也不能破坏,这就是西北将门世家跟戎地世家不一样之处。

 凡事,都得秦家的利益先得到保障,再说其他。哪怕他最后失败了,也不可能牵连到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