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暗无边无际,手电光射向前方,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收住脚步,向四周探查,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周围一片静谧,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在此时消失。

而只剩下我一个人,独存于世。

身处绝境,心里难免会被负面情绪支配,但绝望总会随着时间慢慢的被人接受,随后也就能逐渐的冷静下来。

一个人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徘徊,这条路好长好长,我一直走……一直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力气,眼前的光也开始变的涣散不定。

最后,我想到这里会不会就是我一生中走过所有路的长度。

在这样的地方死去,让我一时无从察觉,有悲悯,有羞愧,有恐惧,有愤怒,当然也有茫然。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反正都一样;是一样的黑暗,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也疲惫不堪,最后终于失去了意识,重重的摔到在地。

我想就该到此结束了,我步入了生命的尽头,从深邃的恐惧中逃出来,解脱了自己的灵魂——将沉浸到死亡中去。

死亡是什么滋味?没有人能真正说清楚,但只要经历过,就将永不忘怀。

当我从黑暗中回来,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切,却再也记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从窗户外射进来的光,很明媚,让人感觉恍如隔世。

在向其他地方看,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里的病房,周围全是白色的墙壁,反着阳光,可看到它们的,却只有我一个人,四下里空空的。

努力支撑着自己,我从病**爬了起来,想叫护士或者其他人,可是好不容易起来后,又发现不对劲。

在窗旁的墙壁上,我看到了一个钉在墙上的日历表,上面显示,现在是七月的第一天。

七月?我看着上面的数字,一些朦胧的记忆袭上心头,其中的时间信息,也逐渐让我感觉疑惑。

在那涣散的记忆里,似乎有个人,不,也许那并不是一个人,仅是一种意识,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若有所思之间,我又垂头看向自己,在一件单薄的病服上,密布着一些浅显的血痕,宛若蛛网一般。

盯着这一切,让我想到了被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鱼类,那些网痕缠绕在我身上,仿佛将我也变成了一尾海中不幸的鱼类。

合上眼睛,我努力的回避自己再去想下去,虽然心里也清楚,这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但那些被想起来的事情,一定很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我又躺了回去,并用衣服裹住全身,等待着房门被人打开,等待着能有人进来。

不久后,果然有穿着白大褂带着同色口罩的医生进来了,他们一言不发,将我按在**,注射了一针麻醉药。

随后,我被他们推了出来,穿过铺满阳光的户外走廊,我被推到另一个宽大的病房,一群医生,开始进行手术,与此同时,我却意外的感觉到身上的疼痛骤然袭来,但我却叫不出声音。

眼前的无影灯在晃动,我身体也被那些光拉扯着,仿佛要被四分五裂,与此同时,耳朵边也传来了某种仪器发出的声音,那好像是我未喊叫出的声音,代替我持续的抗拒刺痛感的蔓延。

不清楚医生们的反应,但我身上的刺痛感却并未消失,直至超出我承受的范围,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也终于被我吐了出来。

周围的一切随之停止运作,我的意识也完全陷入了黑暗,等我艰难的找回现实世界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又一次醒来,我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白的耀眼的墙壁上反射着从对面窗户上打下来的阳光,很是明媚,也很是刺眼。

但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房间里有人,是一个护士,当她看到我醒来时,立刻问起我的身体状况和自我感觉如何。

我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任何声音,想要询问,也发不出声音,随后又将目光投向墙壁上的日历——七月七号

这个日子,似乎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医院里的人都很奇怪,病人们像是游魂一般,在太阳下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们之间没有交谈,彼此也不曾接触。

当我坐在轮椅上,被那个护士推出来时,也渐渐的融入到这群游魂之中,但不同于他们,我却能够发觉自己与这个地方的隔阂与不同。

对于医院发生的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大家都很沉默,与病人们的悠闲相比,医生们却很忙碌,平常我仅能看到几个护士从面前走过,脚步很是匆忙。

这里没有护工,也没有什么主管的人事存在,大家都只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安分守己。

醒来后的第一天很快过去了,我对于过去,还是想不起来什么,只是在医院里会有些不安,感觉待在这里十分诧异,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待在这样一个地方?

可究其根本,我却也说不上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护士的工作也很准时,自从上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进过手术室之类的地方了,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自己的病房,或者被推到外面晒晒太阳。

我的体质也在逐渐恢复,记忆里,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我终于能够艰难的开口,但声音还有些沙哑。

第一次开口,我就询问护士,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对方却摇摇头,“你来的时间,是四天前的夜里,那天医院里刚刚发生……”

话说到这里,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是一个医生走了进来,那个护士急忙闭口,并回头向医生看了一眼,对方一言不发的走到我身边,示意让她先离开。

护士走后,医生向我问起最近几天,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我盯着他厚厚的眼镜,在镜片的反光中,让人感觉分外不安。

“最近……我感觉……头很疼,但还是……无法记起来什么!”我艰难的做出回复。

对方只哦了一声,我不确定他的语气,更不确定他是否相信我的回答,他的视线被镜片遮挡在反光之中。

之后,对方伸手过来,在我肩上拍了拍,声音也似乎在那闪烁的镜片下,被渲染的越发诡异。

“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想起什么来,你再告诉我!”说完,他就离开病床前,走了出去。

夜里,我辗转难眠,总是会想到那个医生怪异的神色,还有他说话时散发出的那种异于常人的气息。

置身于黑暗之中,那双反光的眼镜好像就藏在某个地方,正在紧紧的盯着自己,而在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却是一团看不透的雾气,雾中却透着阴森的寒光。

睡不着,我从**爬了起来,看了一眼挂表,已经是午夜的十一点了,此时的夜色里,一片寂静,就如同我第一次从这里醒来一般。

摸索着床头的台灯,我点亮了病房里唯一的光源,并从**座了起来,目光无意识的在周围寻找,最终投向那扇通风的窗子。

外面的夜色并不完全是黑暗,有月光从黑暗中透射出来,落在窗下的地面上,与灯光交相辉映。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脑子里却总有一些模糊的东西在游**,就像湖中落难的水鬼,不断在挣扎,可却完全抓不到任何线索,只能茫然的持续挣扎不休。

正在我出神之时,院子里却传来了一阵琐碎的脚步声,声音由远至近,很快就来到了病房附近,我好奇的走下床去,借着外面的月光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

夜色朦胧之中,我看到有几个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其中也隐隐有一些对话声,但到了近前,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看他们越来越近,就下意识的躲回**,并迅速关灯,直到那些脚步声再次远去,我才披上外衣,摸索着走了出去,看看这群夜访者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