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的摇撼声,强悍地充斥于天地之间。

一股残酷的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周蓝义眼神狠戾,凝视着逼到城下的北幽大军。

他心里清楚,北幽已势不可挡,周国危矣。

但他决计不降!

他要让对方为此付出惨烈代价!

一辆高大战车上,北幽高大强壮的击鼓手,奋力击响了牛皮大鼓。

沉闷有力的“咚咚”擂鼓声,让双方将士进入紧绷的状态。

周国的战鼓,也随即擂响。

周蓝义换上了一身金甲,对城墙上下守卫珠郡的将士们训话:

“天下之南,乃我周国。自大夏皇帝封赐国号,已有八十五年,吾等从父辈至今,皆生在这片土地,死在这片土地!今日北幽列兵于城墙之下,自南部山脉至珠郡,一路皆踏着我周国子民的骸骨!吾等,皆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今日,你们是要做解甲投敌的懦夫,还是拼死一战的血性好男儿?”

风吹得他身旁的周国大纛旗帜猎猎做响。

他的声音里,有万钧之力:“本王身为周国之君,将与社稷共存亡,与尔等共进退!”

双方的战鼓绵长急促,和着周蓝义坚毅的誓言,在每一个兵士们心中,形成了一团无所畏惧的力量。

战争,一触即发。

无数道利箭,像一团黑云笼罩住了北幽的前锋兵士。

一排排人几乎尽数倒下,冲出去的极少数人,也很快中箭。

一千名前锋兵,无一人生还。

北幽王脸色阴沉,一扬手,身旁将军立刻传出军令。

破城的战车、扛着撞门石、云梯的将士,以及数以万计的兵士,继续往前。

投石车也开始运转了。

不知死了多少人,终于有兵士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而后往上爬。

厮杀声、冰刃相交声,兵士临死前惨烈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是无比巨大又可怖的音浪。

就在这时,一个接一个的火球,从城墙上飞来。

落下后“轰”得一声炸裂开来。

伴随着浓烈的硝石气息,无数残肢断臂纷纷落下。

血腥之气充斥鼻端,宛如置身在地狱。

燕政身下的马,跟随他经历数次战争,竟也不安地踩踢了起来。

这就是周蓝义的厉害武器,威力着实不凡,难怪上次战事,兄长会那么轻易就折损到他手里。

燕政回头看了一眼父王。

面对前方的惨状,须发皆白的北幽王岿然不动。

燕政便不再做它想,亦是冷静地继续督战。

将军不下令,兵士们就一往直前。

总有半柱香的时候了。

地上粘稠的鲜血如铺了一层陈旧地毯。

硝烟在数不清的尸体上方迟迟不散。

起风了,从大海深处刮来的风,呜呜作响。

一时间,给人一种错觉,那风声,是亡灵的悲鸣。

那座高大雄伟的城墙上,再没有火球投下。

燕政无比平静地下令道:“全力——攻城!”

城破了。

李城护卫着周蓝义退入城中。

巷战。

一队北幽兵士,用长枪齐刷刷对准周蓝义及为数不多的残部。

他们狼狈后退。

身后,涌来黑压压一群北幽兵士。

他们被包围在其中。

北幽兵士忽然往两边分开。

一人骑在马上,缓步走来。

嗒嗒的马蹄声,令周蓝义眼中的仇恨与凶狠愈盛。

北幽世子,燕政,睥睨众生、居高临下望着他。

燕政居高临下地说:“我从前一直想杀你,但现在我不杀你了,只要你肯投降,你就可以像陈稷一样,继续享荣华富贵。”

周蓝义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昂着头走出去,染上沧桑的脸庞,一笑,仍旧是俊美无双。

“被人用剑抵着脖子的感觉,不好受吧?”

燕政垂了垂眼,嘲讽似地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怎么会懂?你只会利用她,从前是,现在还是。”

周蓝义仍仰着下巴,他眼底一阵酸涩潮湿,只能满不在乎地看向别处,冷笑道:“我当然不懂,结婚数载,育有一子,却仿若一个笑话。”

周蓝义含笑凝视着燕政的眼睛,一字一顿笑道:“一文,不值。”

马儿驮着燕政走远了,在他的身后,是欢呼雀跃的北幽兵士。

兵士的包围圈里,跪坐着一个人。

万箭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