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又厚重的棉帘隔绝了外界。

行人的喧语、马蹄声只能隐隐传来。

却越发显得马车里面清静。

燕政握着手炉,回味着与夫人的相处画面,因沉浸其中,浑然忘我,嘴角眉眼笑意难掩。

这两个月,他无时无刻不觉得幸福和快乐。

王惜玉太好了。每多相处一分,他便多爱她一分。

从前觉得她出尘绝俗,性情清冷,宛如不食人间的仙子,朝夕相处后又发现她内心是一个天真直率的女子。

两人在一起,就算不说话都觉得无比愉悦。

每一时、每一刻都是良辰吉日。

这些年,燕政一直在外面周游列国。

每年回国也只是小住几日就又匆匆上路。

难得在自己府上待这么久。

一晃眼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但他不觉得,仿佛昨日才刚刚迎娶回夫人。

“下雪了!下雪了!”

行人兴奋的声音隐隐响起。

燕政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忙掀开布帘一角,只见碎屑般的雪花飘下。

他微笑看着今年的初雪,心想夫人看了雪定会欢喜。

他恨不得掉头回去。

可是父王召见,又不能耽搁,他只能轻叹一声掩上了帘子。

到了王宫时,雪势愈发大,扯絮一般扑面而来。

北幽年年会下雪,走在雪中,燕政仍觉是这是世间绝妙的景致。

更何况从没有见过雪的夫人。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欢颜如花绽放吧?

他满心盼着雪能多下一阵子,以便等他回去与夫人漫步赏雪,于是不由加快了步伐。

穿过数重宫殿到达父王的寝殿。

宫人领着他走进内殿。

一踏进去暖意扑面袭来。

他方才走得急不觉得冷,此时被火炉热气一熏,只觉得脑袋晕沉。

行礼后,听父王赐坐后便跪坐到一旁。

北幽王看儿子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眼神一沉,道:

“你可知传你来是何事?”

燕政恭顺道:“儿子不知。”

北幽王脸色骤肃,隐见怒意,提高声音道:

“你还真是昏了头!外面已经开战了你还不知情!”

燕政一惊,抬起头来。

今早上吕青羽求见,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他那时正与夫人用早饭,便命吕青羽晚些时候再来。

吃了早饭,传吕青羽,不料吕青羽去了茅厕。

他想着大约不是什么要紧事,便又携夫人到暖阁下棋,接着便接到父王传召。

北幽王道:

“得到消息,雍、周、舜三国已结成盟军,欲与月华和朱雀联军宣战。”

燕政又是一惊,道:

“雍国自内乱后,国力锐减,已大不如从前,舜、周又是两个小国,他们发动战事于各自并无益处,”

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略一思索,道:

“可是月华和朱雀挑起的事端?”

北幽王看他一眼,声音肃然,缓声道:

“是月华和朱雀的联军洗劫了舜国边境的村庄,引发了山火,火势还烧到了周国。新的周王年轻气盛,便联合了雍、舜,对月华朱雀他们宣战。”

“他们打仗,表面上看,于我北幽而言,是坐山观虎斗,可若完全放任不管,日后恐怕会变成养虎为患。”

“新的周王周蓝义,是逼宫篡位坐上的王位,他又能说服陈稷结盟,可见此人非同一般。以本王看,他胆大过人,颇有谋略,或是一个人物。”

北幽王说着,沉默下来。

燕政也沉默不语。

他立刻明白了父王言下之意。

他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周蓝义和陈稷两人的性情和关系,他太清楚了。

周蓝义如若有野心,联合了三国的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

北幽王叹了声,说:

“你新婚燕尔,原本应在国内多待上一阵子,可是你是本王最器重的儿子,身肩重任,还不是享乐的时候。此次你为迎娶新妇,已在国内逗留数月,是该启程了。”

燕政不语。

北幽王继续道:

“他们三国联盟,于我们大计不利。舜国倒不值一提,他一向依附雍国,倒是周国和雍国两国,绝不可让他们联手。”

“战后,如果他们败了,自不足为患。若是他们胜了,他们之间便不可再交好联盟。政儿,你可明白?”

燕政道:“儿子明白。”

北幽王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担心你的新妇。她虽是周国人,可既然嫁到北幽,往后便是北幽的人。”

“我们北幽多年低调,从不轻易参与战事,皆因我们的志向乃是一统天下,至于周国,早晚会收入我们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