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水牢之中,我们三个费尽力气攀附到铁门上方的石壁,李焕要我听他说话。

我忙点头。

“一会儿我会把铁门打开,你要看准它将全部身体都冲进来的时间,迅速跳进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山洞外游。记住了,是头也不回的!”李焕的神情很认真,认真得让人不敢质疑。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心里愿意顺从他的意思,我点了点头:“你是要一个它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差对不对?只要咱们出去了,再顺利地关上铁门,就能争取到逃走的时间,对不对?”

李焕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替我抿了抿被水粘在脸上的头发:“对,就是这样。”

稍稍躲闪,我不无担忧:“你们俩先走,我一个人在后面轻便一些。”

“江微,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李焕的眼神变得威压。

“可是……”

“没有可是,再可是下去,那道门就烂了,咱们谁也跑不了。”当听到巨鲶第二次撞击铁门的声音传来,我们知道,必须要当机立断了。

“好,我会尽量快游,不阻挡你的线路。”我咬着牙点头道。

“记住,是头也不回的。”李焕再一次确定我听清楚了他的话,忽然就笑了。

“你真是有病得可以,有什么好笑……”还没有来得及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李焕温柔的笑意和压迫的唇齿已在我面前被无限放大。

我不能呼吸,也不能挣脱。这才发现,他刚才是留情了,若他施暴,我大概连个地缝都找不到。

耳畔,巨鲶划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它即将开始第三轮撞击的准备。这一次,它划水的声音几乎盖过了淙淙的水流,强势而来!

放开我的一瞬间,我感知到李焕一共做了三个动作。

一、将他的腰带缠在了我的手腕上;

二、身下,铁门被他瞬间打开;

三、我被他巨大的力量自石壁推落水中!

而在我身后,紧随其后落水的声音和铁门再次合上的声音响彻山洞,让人如此安心……我知道这是李焕和高阳也跟了上来。

不再犹豫,不再回头!

刚刚调整好水中的姿势,我游鱼一般翻身向前,按照李焕说的,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奋力向出口游去。

这一次,我们是顺流!

划水的动作展开,事半功十……不过一窜,已有丈远。

李焕系在我手腕上的腰带让我始终确定他们就在我身后,不会游散!

而远处撞击铁门的声音再次远远响起的时候,我甚至开始嘲笑巨鲶。这条生活在深水潭渊中的霸主,竟是上了李焕的当!

李焕,又一次救了我,也救了高阳!

有那么一刻,我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也不是那么怨恨这个人了……

梦栖山中的一条水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当黎明若墨玉一般的光泽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长长呼了口气,抬起头,漫天星斗尚未隐去,与即将来临的破晓交相辉映……

自狭小的出口缩身向外,浑身的沉重让我真实地知道,我已经离开了水牢,而周遭一切变得安静,仿若出水便是新生一般。

手腕上的腰带遇水更牢,我一边挪动着身体,一边拽住腰带,想要拉他们一把。

李焕驮着高阳,这一路不知道有多吃力。

用力拉拽着,两三下过手,肩膀微酸……

为什么这么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那一端,腰带的那一端系着的人,似乎,似乎是不动的吗?

心下顿时惶恐,我连拉带拽,又生怕腰带过于受力断掉或者滑脱,忍耐着忍耐着,还是在最后忍不住了,就要下水去查看。

一个鹿皮囊……浮了上来,卡在狭小的出口。

“高阳!”我开心出声,却不敢大声,手拉脚勾,直将高阳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出洞口,用力抱住,拽了上来。

七手八脚解开鹿皮囊让他呼吸……而我自己就翻身回去,在水面等待李焕露头。

可是,水面在高阳离开后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李焕!”我慌了,伸出手向洞口以下的水域摸去。

可惜除了摸到两侧冰冷的岩石,那里什么也没有,空****的只剩水流。

“李焕,李焕你在哪儿?”真的慌了,左右环顾间,我忽然看到手上绑着的腰带,对啊!我们是连在一起的……

定神下来顺着腰带看去,最终,我看到的是高阳的手腕。

李焕!他没有跟上我们!自始至终,都是我与高阳的连接……因为顺流的冲击和鹿皮囊的浮力,我感受不到究竟是“他”还是“他们”的重量。

所以,所以李焕没有在我身后。

那他在哪儿?

欺身下水,我想要沿着原路回去找,却听到高阳似在呓语:“淮山……”

爬回他面前,我晃了晃他的肩膀:“高阳,高阳你醒醒,李焕有跟着你吗?那个刚才驮着你的人,有跟着你吗?”

没有回答,高阳还是不清醒,只皱了眉,好像身上充满了痛感。

一刻也不能再等,我迅速解开腰带,就想起身再次奔向洞口。

晨光之下,李焕的腰带拿在我手里,发出暗紫色的朦胧光彩。

这条腰带……好生眼熟!

一经想起这条腰带的主人是谁,我的脸色,我的心跳,甚至我的思想瞬间凝固了!只觉得气血都要从我的天灵盖翻飞出来!

“荣璋?是荣璋……肖荣璋!”我几乎是哭喊着一路踉跄奔到了洞口,管不了周遭乱石,一个猛子就要扎入水中。

而此时的水中开始汩汩冒出硕大的气泡……翻滚着,破裂着,好像那下面有十万块的火炭灼烧,直将水烧开了一般。

翻出的水泡带着腥膻的气息,直冲到了我的面门。

“血!这是血!”当我意识到这是血,破裂的血泡已炸开,落在了我湿透的衣裙上。

鲜红之色如同炼狱的壁画,瞬间染满了我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