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镇国公坦诚了南晨寺一事,因为如今的局面怕不是对付一伙马贼这么简单了。

镇国公也说出了他的担忧不是三路人马,而是失踪在悬崖边的南晨寺。

被道着了心事一般,随着镇国公的目光望向西疆的天际,忽闪闪的十字花标识似在眼前,我想象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样的标志戛然而止。

然而我们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还是在黄昏时分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这个消息是瓒哥哥带来的……他果然遭遇了伏击。

瓒哥哥跑进前厅的时候,要不是小舟和铁锚拦着,我就要被抱着飞起来了。

“哎呀,小丫头,你是个小神仙吗?”肖荣瓒摸着我的头,呵呵笑道。

瓒哥哥和荣璋长得十分连相,修长眉眼,高挺鼻梁,若是不说话,连神情偶尔都有相似之处。只是一说话,哈哈哈哈,呼呼呼呼,全然将这天赐的清冷俊逸消耗殆尽,完全变成了一个“傻大个”了。

“注意用词准确,是小仙女。”我笑道。

“小仙女,你怎么知道他们可能不是马贼?”瓒哥哥脱掉自己的铠甲,露出受伤的肩胛。

“瓒哥哥受伤了?”我拧着眉,看着鲜血自他的肩头渗出。

“没事儿,小伤。”肖荣瓒笑道,“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这伙人可能不是马贼,千万不要轻敌,我可能就追下去了。你知道吗?再往前追就是一片悬崖,多跨出一步我就掉到他们布置的牛筋网里了。”

肖荣瓒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瓶金疮药洒在了伤口上。

我看到那是一个伤及皮肉的箭矢伤,好在应该是擦过去的,加之瓒哥哥的轻甲上乘,并没有伤筋动骨。

军中金疮药药性猛烈,撒上去顿时血止,应是极痛的。

肖荣瓒脸上表情却半分未变,仍旧笑看着我。

“你说你们是追到了一处悬崖?”镇国公站在一旁,问道。

“对。爹,还有件事儿子要汇报。”肖荣瓒向着门外的兵士招了招手。

外面的兵士拎了一个冷布包进来。

“您看看这个东西。”肖荣瓒说着,从冷布包中抽出了一柄刀。

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大不大户都不要紧,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件兵器。

可是我认得,从小偷我爹的兵器谱看,没见过多少实物,画片就记得不少。

“寒谷轮的圆月弯刀!”看到这件兵器弯弯的刀锋,我脱口而出。

“正是!”肖荣瓒向我道,“你真是可以,小仙女,这个都认得,我带去的兵士有一半都不认得呢。”

镇国公盯着肖荣瓒手中的弯刀,并没有说话,半晌只是凝视,好像在分析铸刀的成分谱一样。

“我们受到伏击之后,一路追踪敌人到了刚说的悬崖,周围树木枯草密集,要不是想起了微微告诉我的,这些人未必是马贼,要谨防他们别有用心,不要穷追猛打,我们就冲过去了。心里一顿的时候,就看到了树木之后空悠悠的山谷……还有这柄丢弃在路边的刀。”肖荣瓒道。

“这是捡的?”镇国公道。

“不是,是我射中了一个敌人,他掉在地上的。”肖荣瓒摸了摸脑袋,“说来奇怪,寒谷轮降周已久,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群兵士在大周境内活动?”

“寒谷轮……”我一边在原地转悠,一边搜索着关于这个西疆小国在我脑袋里的信息,“伯伯,这个寒谷轮当年降周之时,是不是并没有费咱们什么手脚?”

镇国公点了点头:“当年西域号称三十国,其中大部分靠近大秦,只有南边的几个与大周接壤。荣璋登基以后,有意与西域通商,便先从这几个国家着手。起初见有利可图,这几个小国比如库叶,阿哲,都非常愿意,一时边境贸易往来也是繁盛。不想一日不知为何,几国忽然联手,不仅抵抗通商,更是出现越境打砸周地商铺,抢劫商家的情况,而后增兵边境,抵御商贸,竟将与大周之交断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我知道,当时皇兄派遣刚刚来到西疆,接替南伯伯驻防的南将军了解此事。果然查到乃是库叶国主阿奇亚挑拨,说大周吞并几个西域小国野心已久,不仅号召诸国不与大周通商,还经常冒险越境,骚扰商户,最后乃至侵害边境百姓。”

瓒哥哥说着梗了梗脖子:“咱们当兵的哪有好性子?!南将军一气之下,上表皇兄,立下军令状,势要收服西域小国。当时大军一路攻城略地,十之三四攻克之后,诸如岩介,弘邦几个国家见势不妙,纷纷归降,愿以属国身份再次与大周交好,互通贸易,进贡岁币,这其中就有寒谷轮。难道……是他们不服气,多年之后还要再试试彼此的身手吗?那不用别人!我愿领兵前往平定此乱!”

镇国公给了他儿子一个大大的眼神。

我实在想给翻译一下

——你个二傻子!除了“莽撞”二字,硕大的脸上真是啥也写不下了!追几个人也能受伤,没人提醒就掉进悬崖,听个故事就要斗狠用强,果然是娘美爹强……你却谁也不像!

且不说瓒哥哥被他爹一个眼神盯住。

这边夕阳沉山,忽门外侍卫报告,有人扔在了行馆门口一样东西。

镇国公急命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