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一位两鬓斑白的赭颜老武士,估计是一位阁老。
“武藏先生在不在,久等了,请勿见怪。”
这位老武士边说边轻便地走过来坐下了。抬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川越的城主酒井忠胜。可是在这江户城中,他只能算是一名吏事,所以身旁只带了一个侍者,也完全不拘小节。
“在下武藏。”
不管这是不是上面有意摆架子、树威仪——对于长者,武藏还是毕恭毕敬地尊重礼节,倒身叩拜。
“作州流浪武士,新免氏的族人,宫本无二斋的小儿武藏,承蒙将军家错爱,前来城门处拜谒。”
忠胜是一个稍显肥硕的人,他的双下巴几次轻轻点下。
“辛苦了,你也辛苦了。”
然后,有些过意不去地望着武藏,面露难色地说道:“泽庵和尚和安房守推举你出仕为官一事……昨夜有了些变化,突然决定暂缓这件事了。因为我们还有不太理解的地方,所以有些事情还需要重新考察一下。其实刚刚御前也慎重地召开了再次评议会议。虽然走到这一步也不易,还是决定先取消这次的录用了。”
忠胜接下来的话语中仿佛并没有安慰之词,却尽带安慰之意。
“毁誉褒贬——是浮世的常事,希望不会阻碍你的大好前途。人间世事,光看眼前是判断不出是幸还是不幸的。”
武藏还是叩拜的姿势。
“……是。”
说着,又向下拜了一层。
忠胜的话透着暖意。武藏从心底涌出一丝感激之情。
武藏虽然常常会提醒自己,但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若是被顺利任命,从此成为幕府的一名吏事的话,可能就会因华衣锦食早早荒废剑道了。
“已经明白了。谢谢您!”
武藏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失面子的,也没什么不如意的。对于他来讲,有比将军还大的角色通过神的语言赋予了他大于教师一职的使命。
有种非同一般的气质——忠胜望着武藏。
“听说,你有一种不同于一般武士的风雅修养。真想你能展示给将军家看。……世俗人的中伤、诽谤你虽然不必理会,但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通过艺术修养来无言地表达自己的操守,我觉得这种超越毁誉褒贬的方式既无伤大雅,又算得上是高士的回答。”
“……”
武藏在心中回味着忠胜的话。
忠胜说了句:“回头再见。”便离席了。
忠胜所说的毁誉褒贬、世俗人的中伤、诽谤等,别有意味地在武藏心中回响。没有必要理会这些,可也要将武士洁白的操守展示给他们看!武藏觉得这就是忠胜要告诉他的。
“是啊,若是太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形象的话,岂不是给举荐自己的人也抹了黑……”
武藏望向宽阔房间一隅的纯白六曲屏风。过了一会儿,武藏叫来转奏处的小侍从,说是拜酒井大人所托,想一展笔技,拜托取来上好的笔墨、朱砂,及少许蓝色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