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藏以肘当枕,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他猛然醒来,隐约听见屋外人声嘈杂。他马上意识到,肯定又是有人在集合要去找小次郎报仇了,联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新藏惊起一身冷汗,立马清醒过来。

那声音听起来还很遥远,他看了一下讲堂,里面空无一人。

新藏穿上草鞋,来到院子里。院子周边没有围墙,新藏穿过一片长满嫩竹的绿竹林,直接来到平河天满宫的森林中。

新藏走近一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里已经聚集了小幡门下的众多弟子。

夜间在井边清洗伤口的二人用白布条把受伤的手腕挂在脖子上。二人脸色苍白,正在向其他人诉说着昨晚的凄惨遭遇。

“……这么说来,你们十多个人去对付小次郎一个人,结果对方没事,你们却损失了五人,是吗?”

有一个人如此问。

“嗯,真是丢死人了!那家伙用的兵器是一把叫作‘晒衣竿’的长剑,我们用尽全力都无法战胜他。”

“村田和绫部剑术不错啊!他们也不行吗?”

“那两人刚一出招,就被砍死了。后来上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与惣兵卫也受了重伤,虽然坚持着回来了,但在喝了几口水后,就在井边断了气。死了那么多兄弟,我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希望各位能够谅解。”

众人听完都情绪黯然,缄口不语。他们平日沉迷于兵法,瞧不上剑术,觉得剑术都是贩夫走卒之辈才学的东西,而学习兵法则有助于自己成为统兵打仗的大将军。

不料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佐佐木小次郎就连着两次杀死自己的众多兄弟。他们为过去轻视剑术的行为而感到悲哀。

“这究竟是怎么了?”

其中一人发出无奈的哀号。

“……”

气氛沉闷,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这时,弟子中突然有人提议说:“我堂弟在柳生家工作,要不要借这层关系,去求柳生家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行!”

好几个人立即表示反对。

“这样的丑事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呢?你想让师傅的脸面往哪里放?”

“那……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只要团结起来,我们这些人对付他绰绰有余。当然我们不能再搞黑夜偷袭了,这样只会败坏小幡兵法学堂的名声。这次我们干脆直接向他下战书,光明正大地约战,大家看如何?”

“要是这次再败了呢?”

“即使败多少次,也不能这样当缩头乌龟。”

“说得有理。但若让北条新藏知道了,他又该啰唆个没完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卧病在床的师傅和新藏知道。我们现在就去平河天满宫借笔墨,写完之后,派人送到小次郎手上。”

众人站起身来,静悄悄地向平河天满宫走去。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大叫一声,吓得退了回来。

“啊!”

众人呆立在原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平河天满宫主殿后身的破旧环廊。

阳光透过老梅树照到墙壁上,树影婆娑,连那小小的青梅果都清晰可见。佐佐木小次郎刚才一直坐在环廊上,跷着二郎腿,观察着他们在森林中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