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靠着合欢树坐了下来。
城太郎问道:“这是什么树啊?”
阿通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回答说:“这是合欢树。”
接着又说:“我和武藏小时候经常在七宝寺里玩耍,那所寺庙里就有这种树。等到六月份的时候,整棵树上都会开满淡红色的花,那种花就如同丝线一般。这种树的叶子比较奇怪,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所有的叶子都会合到一起,就跟睡着了似的。”
“哦,怪不得叫睡觉树呢!”
“不对,不是睡觉树,是合欢树。虽然发音一样,但是汉字的写法却不一样。”
“为什么呢?”
“至于为什么,我也没想过,可能是别人借用了汉字,却仍用原来发音的缘故吧!……你看这两棵树,即使不叫那个名字,看起来是不是也非常像欢乐地靠在一起?”
“别扯了,树木哪分欢乐还是悲伤啊?”
“城太郎,你仔细看看这山中的树木,就会发现有的树正在独自快乐,有的树正在暗自神伤,还有的树和你一样,正在哼小曲儿呢!不过大部分树木都是看不惯这个世道的。石头也是同样的道理,不信你去问懂石头的人,他们肯定也会这样对你说。所以说树是有生命的,他们有自己的欢乐和悲伤。”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了——那么你觉得这两棵合欢树正在想什么呢?”
“其实我挺羡慕它们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白居易曾写过一首叫作《长恨歌》的诗。”
“怎么讲?”
“在《长恨歌》的末尾有这么两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诗中所说的‘连理枝’,大概指的就是这样的合欢树吧!”
“连理?是什么意思啊?”
“说的是两棵树,它们的枝与枝,干与干,根与根相互交织在一起,好得就像一棵树一般,它们共同昂首挺立在天地之间,一起享受着春华秋实的快乐。”
“哎哟!你这不是在说你和武藏师傅吗?”
“城太郎,别乱说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
“天快亮了,今天的朝霞好美啊!”
“鸟儿也出巢了。我们这就下山,找个地儿吃早饭去!”
“城太郎,你怎么不哼小曲儿了?”
“哼什么呢?”
“就白居易的诗歌吧!城太郎,你还记得乌丸家的家臣教你的那首诗吗?”
“是《长干行》(43)吗?”
“对,就是那首诗,你哼一下吧!哪怕像背书似的也无妨。”
城太郎立即开口吟诵上了:
妾发初覆额,
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是这首诗吗?”
“嗯!你继续!”
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
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
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
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
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
……
背到这里,城太郎猛地站了起来,催促听得入迷的阿通。
“我不想背书了,肚子都快饿扁了。阿通姐,我们快点去大津吃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