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

四目相对,两人都又惊又喜。

“和尚,原来你也在这儿呀!”绍由一把搂住宗彭泽庵的脖子。宗彭泽庵也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大叔!原来您也来了!”

说着,他也抱住了绍由的头。这两个意外相遇的醉汉,就像久别的恋人一样,脸贴脸地相拥在一起。

“您可真会享受啊!”

“彼此彼此!”

“真想您呀!”

“见到你这个和尚,真让人高兴!”

他们互相拍着对方的头,还舔了舔对方的鼻尖,酒醉后的行为的确让人费解。

宗彭泽庵走出房间之后,走廊上响起一阵隔扇门的吧嗒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猫儿**似的鼻音。乌丸光广与对面的近卫信尹相视苦笑了一下。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吵人的家伙跑到这儿来了!”

光广是一位阔绰的公子,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三十上下。他皮肤白皙、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尤其是眉宇间洋溢着一种过人的才气,使他显得很年轻。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世间武学家无数,为何我偏偏生在了公卿家?”在他俊美的外表下,隐藏着刚烈的个性,他对日本目前武家治国的现状极其忧虑。

“如果那些自以为是的年轻公卿,对时局没有清醒的认识,简直就是白活!”

光广并不害怕发表此类言论,他还经常说武家是世袭制的,但武器却蒙蔽了政治的权利,所以日本的文官与武官没能实现彼此的制约与融合。而公卿好比是节庆日的装饰品、佩戴冠冕的傀儡。自己生在这样的环境,是神明的错误。自己明明身为人臣,可当前只有两件事可做——烦恼与饮酒。既然如此,那就醉卧美人膝,观花赏月饮酒而终吧!

这位公子从藏人头(24)晋升到右大办(25),如今还在朝中担任参议一职。不过,这个贵公子却时常造访六条的柳町。他认为,只有身居此地才能忘记那些令人不快的事。

他的伙伴也都是一些苦闷的年轻人,其中飞鸟井雅贤、德大寺实久、花山院忠长这几人尤为爽朗,他们并非武家出身,个个一贫如洗,真不知道他们来扇屋的钱是如何筹来的!

(也许只有来到这里,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

他们来到这儿,只会喝酒闹事,不过光广今晚带来的人却不是那些人,而是一位品格高洁之人。

此人名为近卫信尹,约比光广年长十岁,他大方稳重、眉宇清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他丰腴而微黑的脸上长了一层麻子。

说起麻子,镰仓一之男、源实朝这两人也都是麻子脸,所以这并非是近卫信尹独有的缺点。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虽然具有前关白氏族长者这样高贵的身份,却很少对人提及,只是以书法中的“近卫三藐院”一名示人。尽管此刻坐在吉野太夫身边,他仍不失温文尔雅,真是一个举止高雅的麻子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