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咙干渴,像火烧一样难受。
无论跑了多远,他总觉得身后能听见行脚僧的脚步声。这儿是邻近六条或五条的城区,应该安全了。他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喘着粗气。
“唉!真倒霉……他不会再追来了吧!”
随后,他又看了看街道里的胡同。他并不是在想着如何逃跑,而是在寻找水井。
终于,他发现了一口水井,便向一条胡同的深处走去。这是一条贫民街,有一口公用的水井。
本位田又八用吊桶打上来井水,端着桶就往嘴里灌,喝够水后,他终于放下桶,开始洗脸。
“那行脚僧究竟是谁呀?”
刚才的一幕,他还心有余悸。
那个装有金子的紫色皮质荷包、中条派的武功印可和刚才那个印盒,都属于一个少了半边下巴的武士。去年夏天,在伏见城工地,这个武士被众人围攻而死,本位田又八就从他身上取走了这些东西。后来,本位田又八将荷包里的钱都花光了,剩下的只有中条派的印可和那个印盒。
“那个行脚僧说‘印盒是我主人之物’——看来,他一定是那个武士的手下。”
这世界怎么这么小,竟然会碰到他。本位田又八总觉得有人在追自己,既惭愧又忐忑。他想尽量往黑暗的地方走,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对方随时会像鬼影一样冒出来。
“他手里那根打人的东西,到底是手杖还是木棒?要是被那东西打中脑袋,一准没命——我可得小心点!”
本位田又八擅自花光了死人的钱,这事一直令他非常不安。他总觉得自己做了坏事,一想到这儿,那个在炎炎夏日里惨死的武士,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一定努力工作赚钱,然后把这笔钱还给他。等我出人头地之后,一定要立一座石碑供奉他。他在心里,不停地跟死去的人道歉。
他伸手到怀里,摸了摸那个中条派的印可,思考着:“对了!我不能把这东西一直带在身上,这样很容易被别人怀疑。倒不如把它扔了算了。”这个卷轴不便于随身携带,拿着它说不定还会惹来什么麻烦呢!
不过,本位田又八转念又一想,丢掉它实在可惜。如今自己身无分文,这个卷轴就是唯一的财产了。如果把它当作敲门砖,总有一天能找到发达的捷径。即使不能出人头地,也是一个炫耀的资本。本位田又八仍然心存侥幸,虽然当初被赤壁八十马骗得血本无归,但他至今仍没有醒悟。
自己冒用的那个“佐佐木小次郎”的名字,的确很吃得开。那些没名气的小武馆和喜欢武术的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表现得毕恭毕敬,还会主动提供食宿。正月以来的这半个多月,本位田又八就是靠着那个印可到处混吃混喝。
“还是不扔为好。我好像越来越胆小了,这样可不能出人头地!我也应该学学武藏的胆大妄为,学学那些天下群雄的气势!”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可眼下自己还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贫民街里的房子,都是用泥巴和茅草搭建而成的,很多都是歪歪斜斜的。但在本位田又八看来,只要头上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屋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