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班牙赤鹫号的甲板上——甚内滔滔不绝地把对埃尔纳多神父说过的话又复诵了一遍。

船长迈德勒斯频频点头,同他搭讪着说:“不错,一点不错,这样说起来,那个叫武藏的武士,真是我们的敌人了。好的,我们帮你们打倒他。短铳也奉赠给铃小姐。不过,鸭甚内先生,请你也加入我们的工作。”

“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对荷兰船白龙号宣战。”

“为什么同他们作战呢?”

“为主,而且为了无数信主的日本人。”

“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同他们作战呢?”

“当然,我们也作战,但有很多日本武士参加白龙号那边啊!而且,明后天有另外一艘荷兰船要进港口。”

这虽是甚内意料之中的事,但船长竟信了铃姑的话,把自己当作有本领的武士,倒是真够滑稽的。

“好吧,我会同长崎的朋友来协助你们。”

甚内慨然答应下来。船长显得很高兴:

“谢谢你,谢谢你,将来当然重重地酬谢各位。那么我们去客厅详细地谈谈吧!另有几个人,我想给你介绍一下。那么,铃小姐,甚内先生,请吧!”

迈德勒斯仍然殷勤地牵着铃姑的手走下扶梯。

船舱是宽达丈余见方的小厅,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屋内有桃花心木的椅子、桌子,壁上悬挂着南洋各地的珍奇武器、乐器、动物的牙。

那里已经坐着几个先来的客人,穿着整整齐齐的日本礼服,从颈圈向两肩垂挂着白绫的布条子,胸前挂着十字架:是天主教武士的正规打扮。

铃姑好像熟识他们,微笑着向他们注目为礼。

“我是佐佐木小次郎的及门徒子鸭甚内。”

鸭甚内挺胸昂然地通报姓名之后,接着——

“我是高山右近的家臣古河与一。”

“有马晴信的家臣石田右门。”

“小西行长的遗臣西野种秋。”

“我是天草的浪人木山源之进。”

“前德川家康旗本水野次郎。”

一个接着一个,各通报了姓名。

今天甚内是主宾,他在大桌子正面与铃姑并肩就座。桌的左右两侧,一边列坐着天主教徒武士,另一边则是船长迈德勒斯及大副霍塞和士官们。大宴会于是开始了。

黑人侍从陆续送上盛在银盘中的菜肴,玻璃杯中注满了血红的洋酒。广见世面的甚内对这个场面也颇为惊讶,尤其对所用的刀叉感到困惑。

酒过数巡,船上的士官便渐渐露出船员的本色,嗓门变大了,举止也粗狂了。有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高声放歌;有的拍着桌子,谈笑风生。

这时,随着朗朗的笑声,走进七八个艺伎。

宴会到**了。有人弹着竖琴,士官们便纷纷起立,揽腰拥着艺伎,和着琴声跳起舞步来。

大副霍塞早就醉眼蒙眬地瞪着铃姑,这时突然站起来转到铃姑背后。

“铃小姐,请你跳舞!”

手随声至,他轻轻地抱起了铃姑。甚内见了显得很不高兴,而对面的船长迈德勒斯,那鹰隼般的双眼霎时闪出凶光。他流露了本性,倏地站了起来,抓住霍塞的手腕,把他拉开了。

“大副,退开!像你,也配与日本贵妃跳舞?”

“什么?”

霍塞凛然把手搁在腰间的剑把上。这两人平日不睦,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了。

“哼,来吧!你这小子。”

“你这老不死的!”两人刹那间,各自拔剑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