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渡从船岛回航,一径上城来谒见忠兴。决斗的大概情形早有飞船前来报告了。在座的家臣们戚然无声,一齐注视着这位唯一偏袒武藏的佐渡历阶而前。

忠兴是满脸的愤懑,也不等佐渡落座便开口了。

“佐渡!决斗的情形已经知道了。武藏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个时辰,是真的吗?”

口气是够严厉的。

“这点……”

只回了这么一句,佐渡显得很窘的样子。事实上,从昨天开始,佐渡一直都在焦急中煎熬着。决斗交涉中,他于四月十四日把武藏从歇足的船行老板小林太郎左卫门家接到自己的府邸来住。决斗定于十三日辰时一刻,场所在船岛。小次郎预定那天乘坐特别装置的忠兴的坐船直往武场,真是难得的殊恩了。为使武藏不要显得太寒酸,佐渡也准备那一天用自己的坐船送武藏前去的。佐渡是细川家的长老,家臣的领班,年仅三十五岁,食禄二万三千石,性情刚毅,深谋远虑,连忠兴都让他三分。

而武藏却于那天黄昏后悄然离开了他的府邸,找遍全市,也杳无踪影。

这一变故早已传入细川府中,盛传着“武藏因怕小次郎而逃走”的谣言。

最后佐渡偶尔想起下关的船行,当即派人去一问。果然不出所料,武藏悠闲地待在船家,并给他捎来了一封信:

辱承厚爱,知明公翌晨拟以坐艇送武藏前往武场,隆情铭感无已。然小次郎与武藏既势不两立,今小次郎若以君侯坐船前往,而武藏擅用明公船艇,俨如敌对,殊多不便,期期以为未可。明晨自此扁舟径发,及时践约。幸祈鉴亮,并致谢忱不一。

看了这封回信,佐渡不仅放下心事,且对武藏的挚情深为感动。如前所述,今天在决斗的现场,佐渡竟比小次郎更为着急,且曾两次派船敦促。

一个时辰之后,好不容易见他乘潮而来,武藏却又把连场地都平好的武场撇开不用,在沙滩上草草结束了输赢,不让人有开口的余裕,回头昂然而去。

这在佐渡,恰像眼看几乎已到手的树鸟飞走了的猎师一般,怅惘地望着武藏的背影。但旋即,他顿有所悟,不觉点头叫道:“哦,原来如此!”

佐渡好不容易领悟了武藏的战略,把不愉快的情绪一扫而光了。但现在要向盛怒下的忠兴说明武藏战法的正确而赢得他的谅解,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佐渡,怎么样?”

“这点,殿下……”

佐渡被逼,只得向前躬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