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肖明扬把照片洗出来了, 沈昭迫不及待邀请顾细一起去网吧看看,因为他们家让肖明扬帮忙多洗了一张。

到了那里,果然, 肖明扬已经把大合影挂在了前台的墙上, 凡是经过的人都能看到。

沈昭探头询问:“明扬哥,我们家的照片呢?”

“在这儿呢,”肖明扬把照片拿出来, 笑道,“其他人都是要小张的留个纪念,没想到你们家喜欢大张,跟我这一张一样大。”

顾细凑过去和沈昭一起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这一家三口,第一排角落边上,笑得开心极了。

“我们也留个纪念啊,大张好,大张看得清楚。”这种合影大点看着大气,她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沈昭认同点头。

母子俩高高兴兴带着照片回去, 沈昭特别积极主动地将照片挂在客厅的墙上。

“往左边一点。”顾细站在沙发几步远,指挥道。

沈昭光脚踩在沙发上, 把装裱好的照片往左边挪挪:“现在呢?”

“可以可以, ”顾细叫住人,“别动, 我做个标记。”

在母子俩的齐心协力下, 照片被挂到了正中间。

顾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张照片,上面或许每个人的神态都不完美, 有的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有的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但整体呈现出的精神状态简直是完美。

高兴,积极,向上,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精神振奋。

顾细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咱们家要不要也买一台相机?”

她和沈青松的观念是,只买需要的电器和电子产品。像是电视机,他们家现在也还没买,因为基本不怎么使用,买回来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买了也是浪费。但比如p3,虽然顾细和沈青松都知道这东西更新换代速度快,可还是买了,因为可以用来听英语听歌,比较方便。

现在看来,买台相机留下记忆也很好。

沈昭第一次毫不犹豫地点头,满脸期待。

顾细轻笑,看得出来小孩真的很想要了。

“走,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商场看看。”

顾细从来都是说了就要做的人,沈青松去上班了,她和沈昭去商场,在售货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款便于携带的相机。

顾细直接给沈昭,沈昭有点诧异:“让我弄?”

“买回来本就是要用的,拿去玩吧。”

有些家长买了一些物品,可能顾忌价格贵,不让孩子多碰,生怕坏了。顾细的看法倒是恰好相反,家里有这东西,就是要用起来,孩子喜欢玩,那就让孩子玩,如果不放心,可以跟孩子一起玩,提醒孩子需要注意的地方,孩子也不会整天想着怎么把东西弄到手,偷偷地玩。这样大家都高兴,多好。

她笑道:“喜欢拍就多拍,有什么不会的,我们一起研究。”

沈昭喜滋滋地摆弄了好久,可见真的很喜欢。顾细还充当了一把模特,做菜的样子都被沈昭一脸认真地拍了下来。

不过,玩归玩,下午顾细还是按时提醒孩子要去食堂干活:“既然答应了食堂的领导,就得有始有终。顺便跟你爸炫耀一下,我们买了相机。”

沈昭笑了,知道顾细的意思,依依不舍放下相机去了医院。

他戴着口罩,和沈青松一起把饭送到儿科。

趁着这段时间送饭,他把儿科的病人认得七七八八了,但还是没看见那对母子。他现在还记得他们,当时本来是沈青松要送进去的,他不小心送了进去,房间内压抑的气氛让他记忆犹深。

不过,都一年时间了,人家说不定早就治好出院了。

他不愿意去想另一种可能。

拉着空推车往外走时,沈昭看上去心事重重。

沈青松询问:“怎么了?在想你的新相机?”

沈昭汗颜,连他爸爸都学会打趣他了。心情轻松了一点,他抿唇微弯了下嘴角,摇头。

在沈青松询问的眼神下,沈昭张了张嘴,心中的疑问依旧强烈,他觉得,如果不问,他会后悔。所以,沈昭还是问了出来:“爸,你还记得我送过饭的那对母子吗?”

几秒后,沈青松道:“以前住在走廊尽头那间?”

“对,就是那间。”他爸爸记得就好,沈昭抿唇,心里直打鼓,生怕他爸说出不好的结果。

“已经治好了,很早就出院了。”沈青松笑道。

沈昭这一瞬间的心情可谓是开心至极,还有点庆幸。他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个躺在病**的孩子,那个脸色苍白的母亲,应该都会变得高兴起来吧?

沈青松拍拍孩子的肩膀,没多说什么。他记得这对母子,当时那孩子没有足够的钱做手术,他和顾细商量后,他悄悄给这对母子送了十万块,放在他们的床头。最后手术很成功。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在他们面前露面。

帮到人就好。

回去的路上,暮色降临。

奥运余韵仍在,街上不少地方还放着旗子,看上去一片热闹。

沈昭想起和大家一起看比赛的场景,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他正想和沈青松说他们家已经挂上了照片,旁边的沈青松轻突然停住脚步,蹲下弯腰。

沈昭顺着沈青松的视线一看,原来有一面小旗子掉在了路边的泥坑里。

沈青松捡了起来,黝黑的眼眸认真又严肃,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去上面的污渍,动作轻柔而崇敬,像是对待最珍贵的东西。

沈昭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撼。

这不是那种排山倒海式的冲击,而是像淙淙流水,清风拂面,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陷进这种充满真心的氛围里。

真心!

他知道了,就是真心。

平时沈青松不显山不露水,并不太会用语言表达激烈的情感,他的所有真心都在行动里,就像现在一样。

沈青松看向国旗的眼神,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他想,他爸爸一定很爱这个国家。

于是,他问了一句废话,“爸爸,你爱我们的国家吗?”他想要亲口听到沈青松承认。

沈青松拿着小旗子,只说了两个字:“当然。”

他侧头望向沈青松,沈青松已经站了起来,向前走去。

沈昭嘴角翘起,跟上去。

“现在学校肯定也有这方面的教育吧。”沈青松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很笃定。

沈昭点头:“有。”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点迷茫,“可是,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体现出我的爱-国。”最近,看越多的书,他就对人生、对自己的行为、对这个世界有越多的思考。妈妈说,每个人都有成长的烦恼,可能,这就是他成长的烦恼吧。

“那就爱具体的人,做具体的事。”

沈青松眼神温和,话语坚定,“就像你上次和杜浩一起清理下水道那样,就很好。从小事做起,从身边做起。”

沈昭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太常见太普通了?他心不在焉地想。

脚下踢踏着小石头,他语气骤然变弱:“我最近总是回想很多,可是这些事情似乎并不能对我、对身边的人、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像是无病呻吟,就像有句话说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他喜欢和爸爸妈妈一起探讨问题,他们总会给出他想不到的观点。

“怎么会?”沈青松不赞同。

“这说明你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正在逐步形成完善。”

这个年龄的孩子可能还无法亲身体会社会的复杂和黑暗,他们还在学校、家长的保护膜里,但已经开始伸出触角,探寻更深处的世界。而那些在大人看起来还未成熟的想法,正是他们未来三观的基石。

沈青松和顾细聊过这个话题,如果孩子有任何想法,他们都会鼓励他。

“如果你有疑惑,觉得你的想法还不够成熟,那就先不要和别人说,记录下来,等以后某一天,你再回来看,肯定会有比这更完善的观点。”

“和别人说,或许不好意思,但你可以和爸爸妈妈说,和杜浩说,我们肯定会回应你的。”

沈昭的心踏实很多,点头应下。

回到家,顾细刚好摆好饭。

听到沈昭路上对爱-国的疑惑,顾细的观点和沈青松的观点有点不同。

“表达某种情感的方式,从来就不是千篇一律的,百花齐放才好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你找到你喜欢的方式就好。”

“就像你严阿姨,她的语言就是她的武器,她在努力找出这个社会的黑暗,她表达爱国情感的方式是通过文字。”

“不光是爱国,其实爱情也一样,你觉得你爸爱我吗?”

顾细突然这么一问,沈昭愣了一下,轻咳了声,点头。

“那你觉得你杜叔爱你的章阿姨吗?”

对于爱情问题,年轻的男生还有点羞涩,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那你觉得他俩在表达爱意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呢?”

沈昭仔细想了想,“章阿姨喜欢买珠宝化妆品包包,我经常听杜浩说,杜叔又陪章阿姨去商场买买买了。”

“我爸……好像你们不经常去商场,我爸喜欢买些小玩意,比如回家路上买的簪子,路上看到水果摊,我爸也会立马买您喜欢吃的水果……”沈昭想起了很多细节,就像现在客厅里的绿植,很多都是沈青松在下班的路上买回来的。这个家里每一样生活里常见的东西,都是他们一家三口一点点地买回来,装扮起来的。

他似乎真的明白了。

方式不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是背后的真心。无论做什么,只要有真心在,那无论用何种方式表达情感,都没有差别。

沈昭突然对客厅里的东西感兴趣起来,拿相机拍了好多照片。他想,这些东西都很宝贵,因为这承载了他们的情感。

沈昭对摄影的兴趣愈发浓厚,拍物体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还经常拍人。有时顾细正和沈青松说话呢,他神不知鬼不觉就从某个角落钻出来拍照,顾细和沈青松无奈又好笑。

在暑假结束前的倒数第二天,杜浩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以绝对的存在感出现在顾细家里。

他撕心裂肺喊着沈昭的名字,抱着书包冲进来,像是半辈子没有见到他最亲爱的兄弟。

“沈昭!快!救救我!我好多作业都没完成,给我抄一下!”在电竞队有多浪,现在就有多狼狈。

沈昭是个有原则的孩子,“现在开始做完全来得及。”

可是杜浩对自己没有信心,一点信心都没有,“太迟了!”

他在客厅地板上扭来扭去,像条毛毛虫,就差学着白老太的样子撒泼打滚了。

沈昭无奈,劝道:“有一些作业的确没有必要,但是我给你圈出来的作业必须你自己做。”

杜浩见沈昭退了一步,愈发得寸进尺,继续打滚商量:“要不我先抄,等交上去了,我再重新自己做一次?”

沈昭看透了杜浩的打算,拒绝道:“你之后肯定不会再做。”

“啊,沈昭,我的兄弟,你答应我吧!”杜浩打滚,嚎叫得更大声,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忽然,“咔嚓”一声响起。

顾细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呲牙一笑:“我觉得你在地板上的这几张照片拍得非常好,以后可以在你的婚礼上循环播放,一定很好玩。”

杜浩:“……”

他不要面子的吗?

“那我不结婚了!”他嘴硬道。

“那就在你的三十大寿上循环播放。”顾细柔声道。

顾姨总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杜浩哭唧唧坐起来:“沈昭,快扶我过去,我要认真努力做作业!”

这小子终于肯坐在椅子上了。顾细优雅收了相机,打电话给章檀:“你家小子怎么回事?”

“害怕我的鸡毛掸子重出江湖,跑去你家避难了。我跟他说,做不完下次放假别想去电竞队。”

顾细好笑,“他想抄作业。”

“给我狠狠地打!”章檀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顾细当然不会用打这种方法:“杜浩比我高,比我壮,真要打起来,估计反作用下,我们自己更费劲。”

“我们要讲究策略!”

章檀听了,直呼:“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看来我们真的老了,真是打也打不动了!”

“幸好,杜浩要脸。”顾细强烈推荐拍照这个方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听说了刚才的情形后,章檀哈哈大笑:“高明!我又学会了一招,下次我不仅拍照,还拍录像。”

顾细转述了章檀的决定,杜浩听后,反复发誓保证,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我这么帅气,怎么能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呢?顾姨,你这么好心,一定不舍得我被别人笑的,对不对?”

顾细:“其实,我舍得。”

杜浩“嗷”一声,跑进房间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写作业,争取家长们早日放过他。

在昏天暗日、无休无止地写写写后,杜浩终于在开学前完成了他的作业,并且拿到了顾细拍的底片。

“我的拍照水平还是不错的,对不对?”顾细含笑道。

杜浩顶着书包笃定道:“顾姨,你的拍照技术绝对OK,不用再练习了。”

顾细自认为还是要多练习练习的。

正式开学,她特地拿出相机,给沈昭照了张相。

“你给我们照了这么多张相片,我们也得给你照相,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顾细振振有词。

沈昭: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答应了。

他要求很低,只要不是像杜浩那样被拍就行。

他善意地没和杜浩说这话,在校门口碰面后,他俩各回各班。

班级里的很多人竟然开始翻书了?以前学期开始,大家都是打打闹闹的,可是,沈昭发现,这个学期,班里的同学突然勤奋起来,开始背单词了。

有好几个同学不见,他还以为是转学了,结果听后座说,是转去体育班了。

“好像体育班可以加分。”

沈昭恍然大悟。

中午,杜浩将书包放在椅子上,第一句话是:“严小欢去体校了。”

沈昭诧异,“确定不是体育班?”

顾细也很诧异。杜浩和严小欢是隔壁班,经常会回来说些消息,可是这个消息,也太突然了:“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我听老师说,好像是家长那边突然要求的。”

顾细微微蹙眉,打算待会儿打个电话问问严荷,希望只是孩子喜欢,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杜浩一边盛汤一边说:“我们班也有一两个跑去练体育了,其实我的游泳很不错,我妈考虑要不要让我去参加比赛。万一我的成绩不够,但如果有市级比赛的名次,听说能加分,这样上十一中的高中部就更稳了。”

沈昭受到了一点冲击,大家一下子紧张起来,搞得他也有点担忧。

他以前在养父母家学了很多东西,但都是随便学学,没参加过比赛,水平也没到比赛那个程度。

他问顾细:“妈,我用不用练点什么?”

顾细安慰:“没事,没特长,那咱们就搞好学习。苗老师都说你可以的。”

杜浩夸张哀叹:“沈昭,给我们留点活路吧,你上学期期末班级前三,年级前六十,不用练其他啦。”

顾细朝孩子点点头,“保持好心态,没问题的。”

她和沈青松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沈昭的心思有点敏感,家长急,他会更急,索性,他们就不弄其他特长了,一切按照既定的道路走下去。况且,沈昭真的可以凭实力考上,上学期末又进步了,苗老师还和她说只要继续保持下去,高中部实验班肯定没问题。

可沈昭总有点不自信。

顾细鼓励他:“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和苗老师谈谈,她带过这么多毕业班,肯定有经验。”

沈昭想了想,点头。

等孩子们去上学,顾细拨通严荷的电话。

寒暄几句后,她问起严小欢的事,“是因为安全问题吗?”自从装修街专题报道后,严荷之后又写了好几篇影响大的报道,名气逐渐变大。

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顿了几秒,然后笑道:“谢谢你的关心,虽然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安全,但基本是因为孩子自己喜欢。”

严荷话里满是笑意:“奥运会后,小欢迷上了体育,整天说要在体育上发光发热,我就让他去体校了。他在射箭上很有天赋,以前有老师过来专门找他,不过他只把这个当成兴趣,现在就想要专注地练一下,看能不能出更好的成绩。”

顾细放心了,“付出肯定有回报,希望小欢能好好练,得偿所愿。”

“嗯,我也希望。他爸也在体校,会看着他的,”严荷道,“虽然他做丈夫不合格,但做爸爸还是可以的。”

顾细挑眉,这还是严荷第一次提起她丈夫。

“怎么?被我话里的信息给吓到了?”严荷笑道。

“信息量太大了。”顾细轻笑两声,不过严荷能开玩笑似的说出来,显然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已经不算什么。

“当初还在一起时,我叫他去买菜,只有两个南瓜,他都巴巴跑回来问我买哪个,但后来出轨的时候,又不问我了。这男人啊……”严荷啧啧两声,“不说了,吐槽起他,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以后有机会请你喝茶,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顾细:“好,你自己工作也小心点。”

“放心,你的防狼喷雾我都好好放在包里。”严荷笑道。

挂了电话,顾细特地去网吧查了查现在的国家射箭队的消息。如果严小欢真的有天赋,那说不定能赶上四年后在自家门口办的奥运?她乐观地想。

别人家的孩子很好,但自家的孩子才是她最关心的。

晚上下晚自修回来,沈昭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苗老师怎么说?”她一眼看出孩子的心情还不错。

“说我挺好的,继续努力就行,”沈昭吃了两碗面,握拳打气,“我可以的。”

“对啊,我们也相信你。”

之后,每天中午学习时,顾细都会特别看一下沈昭的学习情况,她看了看沈昭的上课笔记和练习册,孩子做得很不错了,没什么问题,她及时关注就好。

进入到十月,刘半月那边说,商铺已经装修完毕,房子也装修到了一半。

因为她们俩都特别注重质量,速度还慢了点。

顾细打算带沈昭和沈青松去看看,沈昭特地带上相机。

孩子现在对相机可宝贝着呢,去哪儿都带上。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买了房子之后,顾细想着反正都还没装修,空****的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距离家里也有点远,她就忘了早点带父子俩去看看。要不是刘半月提醒,她估计还想着等装修完再带人过去。

“到了!”顾细下车,带父子俩走进兰景苑。

沈昭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这儿也想拍一下,那儿也想拍一下。

顾细和沈青松手牵手走在后面散步,没催孩子。

现在初三学习任务有点重,章檀那边每个月只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一次,偶尔去周琴的果园转转。这次来昌文区,也是放松放松。

秋高气爽,阳光照在孩子的脸上,沈昭的五官长得很好,可以说是集合了两人的优点,这会儿侧脸低头,和周围的景色看上去特别和谐。

“其实,沈昭这容貌进娱乐圈也没问题,”顾细笑眯眯道,“你觉得他以后会从事什么行业?”

沈青松想了想,“我觉得他对当医生挺感兴趣的。”

“因为他去医院食堂送饭?”

“说明他不排斥医院这个环境。”

顾细摸摸下巴,“那他对厨房也不排斥,以后或许可能成为厨师呢。”

沈青松:“都可以,行行出状元,只要他肯干,我都没意见。”

两人都没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沈昭现在连中考都有点紧张,说将来的职业规划,为时尚早,更怕孩子慌了手脚。等他先闯过中考这一关,让他知道其实很多事情没想象中那么可怕,慢慢锤炼心性,再说将来的事也不迟。

乘坐电梯上去,顾细拿出钥匙打开门,工人们今天放假,她提醒道:“带好口罩,我们看一下就出去了。”

窗户敞开着,室内空气流通,顾细打量了一下地面,还不错。

顾细给沈昭指着那片正在建设的地方,“从这儿还能还看到十一中的高中部,话说,你们老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投入使用?”

沈昭摇头:“我们老师也好奇呢,在课堂上还问我们。”

“那只能等校方通知了。”顾细遗憾,也不知道装修通风赶不赶得及。

沈昭没听到顾细的嘟囔,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新房子上。望着这陌生新鲜的景色,他的血液似乎都兴奋起来了,这就是他们以后的新家,属于他们自己的家,真是太好了。

他拿出相机,拍下窗外的风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记录下来。

突然,面前伸出一只大手。

沈青松:“我们合影一张。”。

沈昭眼睛一亮,看向顾细。

“好啊。”顾细当然答应下来,比沈昭还要雀跃。

“可是,怎么拍呢?我们没带支架。”沈昭苦恼。

顾细拍拍沈青松的肩膀,“你爸手长,站前面举着相机拍。”人工自拍杆,绝对伸缩自如,不会出现故障。

事实证明,沈青松牌自拍杆很有用,沈青松站在前面,沈昭站在中间,顾细站在后面,沈青松举着相机,顾细喊:“一、二、三!”

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沈昭终于拿回相机,他没想到还能这样拍,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为了试不试这种拍法,他还自己举着拍了好几张,觉得有趣又好玩。

顾细特地把照片都洗出来了,让沈昭分辨不同角度拍摄人脸和身材的不同。

到了后来,沈昭的照人技术直线上升,特别是全身照,能把人照得十分修长,把章檀给羡慕坏了。

“杜浩给我拍照拍成五短身材。”章檀一边开车一边吐槽。

这天是初三开中段考家长会,章檀顺便接顾细一起去学校。

“那让他跟着沈昭好好进修进修,”顾细咯咯直笑,“现在杜浩还敢摆弄相机,我以为上次我把他拍得都有心理阴影了。”

说到这儿,章檀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他不让别人拍他,但是他拍别人。”

“怎么能这样呢。”

“对啊!”

学校。

“杜浩,你给我拍一张,我给你拍一张呗。”有同学恳求道。

“我给你拍,但你还是不用给我拍了,”杜浩嘟嘟囔囔的,见到沈昭,忙招呼道,“沈昭,来,你不是拍人拍得特别好吗?给我同学拍一张。”

沈昭过去,咔嚓两声,尽显大师风范。

“你干嘛到我们班来?”杜浩拿回相机,撞撞兄弟的胳膊,“你刚才那两下子,我们班的女生都出来看你了。”

“我猜她们是想让我拍照。”沈昭面无表情道。

多亏杜浩的宣传,现在好多人都专门找他拍照。但他现在无心拍照:“你们这儿能看到校门口吧?你看到章姨的车了吗?”

他妈妈跟他说了,今天和章姨一起过来。

“没呢,我一直在这儿看着,都没看到,”杜浩踮起脚尖看了一下,“你就不用担心了吧?你这次考了你们班第一,年纪前二十,顾姨估计乐开花了。我这次没没进步,我妈不知道会不会削我。”

好久没被削了,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没进步,也没退步,章姨不会的……”沈昭心不在焉地安慰,目光一直注视不远处。

忽然,他眼睛一亮,“看,是不是那辆!”

顾细和章檀一下车,两个孩子就跑了过来。

杜浩:“两位女士,来,现在由我们为你们服务。”

章檀戴上墨镜:“考得怎么样?”

一招制敌。

杜浩做地伏小。

顾细看得好笑,和沈昭道:“考多少名都没关系,就没退步就好。”

沈昭翘起嘴角,点点头。

等到了教室,顾细一看成绩单,惊喜弹弹沈昭的额头:“还瞒了我这么久?”

沈昭压住嘴角,小声道:“这次题目比较简单。”

“那也很好,”顾细仔细看成绩单,夸道,“很厉害!”

周围的家长听说顾细身旁的沈昭考了班里第一名,纷纷围过来询问学习技巧,夸奖生跟不要钱似的往母子俩身边抛。

顾细见沈昭的脸都红了,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笑地找了个借口让他出去。

沈昭回头,看顾细在诸多家长中游刃有余说话聊天,不由笑出来。

果然,他妈妈也很厉害。

而且,还很漂亮。

而且,她在家里学习也很努力。

而且,她学英语特别快。

而且。她做菜天下第一好吃……

一时之间,他想出好多优点,都快数不过来了。沈昭扬起下巴,突然觉得有点骄傲。

连他自己考了第一名,都没这么骄傲过。

顾细欣慰孩子取得好成绩,和章檀商量过后,带两孩子去商场吃西餐。杜文彬和沈青松很快赶到。两家人一起给孩子庆祝。

“开心是当下的,我们不要管以后会怎么样,”顾细不想给沈昭太大压力,“之后继续努力就好。不管考得怎么样,我和爸爸都欢喜。”

沈昭弯起嘴角,点头。

杜浩羡慕:“妈,你看人家顾姨。”

“你顾姨是因为有第一名的儿子,才能说出这番话,要是你考第一名,放心,我已经背熟了,一定也这样跟你说。”

杜浩捂住心口:“要不,您还是再等几年吧。”

“等你毕业,对吗?”

杜浩嘿嘿一笑:“被你猜对了。”

杜浩心理素质完全不用担心,无论章檀或者其他人如何打击,这孩子心大得很。

顾细表扬一番,杜浩的尾巴翘得更高了。

沈昭若有所思,托着下巴想事情。

顾细朝沈青松对视一眼,笑着点头。

既然来都来了,那当然要逛一下这里面的奢侈品牌。顾细平时不太买这些东西,但并不意味着她对此不熟悉。她偶尔有空也会关注一下娱乐圈和时尚圈。

“这是项链,这是手链,这是发圈。”顾细给沈青松讲解。

沈青松不太理解,小声问:“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发圈会卖将近一万?”

“这儿有个logo,没看到吗?”顾细问。

“看是看到了,就……就是这个原因?”沈青松反问。

“对啊,那要不然呢?”

沈青松:……可能他这辈子、上辈子包括下辈子都和时尚无缘。

但他把这些奢侈品的logo深深地记住了。

中段考过后,很快就是期末考,沈昭成绩保持得不错。不过初三的寒假放得比较迟,放假第一天,家长们开车把两个小崽子拉去果园放风。

沈青松照例和大家说出去转转,大家一开始还会问一下,后来都习惯了。

周琴看到,笑称:“青松特别像跟着妻子回村里回来探亲的女婿。那些外地女婿们,每次都说'转转就回来',结果女人们永远不知道他们转去了什么地方,但人家总能在吃饭的时候出现。”

这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那头,沈青松依旧小心地潜伏在觅仁村外,顺便排查一下周围的环境。

忽然,他眯眼,在草丛中找到一个发圈。

上面的logo,正是他之前在商场见到的奢侈品牌之一。

觅仁村村民不富裕,应该不会有这种闲钱买奢侈。就算真的买,照理来说,会买更大logo的东西,彰显出有钱,而不是买和普通发圈看不出太大区别的奢侈品发圈。

以前,他还在这捡到过其他东西,但都没这次的指向性这么明确。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些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乡村的东西,是从哪里带来的呢?

“谁在那里?”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沈青松的思绪,他连忙闪身进树丛后面,然后一边扣上皮带一边出来,装作解手,如果有危险,这个动作刚好可以掩护他把皮带当成武器。

“大哥,你们这儿没公厕啊。”

那几个男人粗声粗气:“城里有公厕,你上城里上去呗。”

沈青松走到车旁,装作不满,利索上车,之后迅速开车离开。

从后视镜可以看到那几个男人还待在原地,警惕心很强。

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

回去后,沈青松把顾细叫到房间里商议:“你看看这几样东西?”

顾细拿起发圈:“你在村子外面捡到的?”

沈青松点头。

顾细的心沉了下去:“是正品。”

“你再看看其他。”

顾细拿起一个小花样式的制品,端详许久,“衣服上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东西,你觉得,鞋子上,有没有可能?”

“我问一下章檀?她应该比较熟悉。”

沈青松想了想,点头,一样小东西,问别人也没关系。

翌日,顾细把沈青松带去网吧,搜索出照片:“这是某个儿童品牌出品的凉鞋,这是凉鞋上的装饰,你看,是不是一样?”

沈青松望着屏幕,眸色渐寒。

“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