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影帝梦的沈青松起身, 踢了一脚沈追龙。

沈追龙正摸着肚子舒服喟叹呢,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被这么一踢,他抬头,一看是沈青松, 委屈得不行:“爸, 你干嘛呢?”

“收拾碗筷, 洗碗,打扫卫生。”沈青松言简意赅。

他自己已经收拾起碗筷了。

沈追龙不解:“以前这些活儿不都是妈妈做的吗?”

“那是你们妈妈心疼我, ”沈青松动作麻利,“刚回来很多事,我比较忙。现在稳定下来了,那家庭的家务应该大家一起分担。”

他端着碗筷,站定,看向沈追龙,“你们妈妈做了饭,那我们三个没做饭的人,应该承担其他家务。你结婚以后,舍得让你媳妇洗碗?”

沈青松现在对顾细的一些激将法信手拈来:“呵, 你要是这这么懒, 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沈青松眼神鄙夷, 狠狠地拿捏住了沈追龙的心理。

沈追龙年轻气盛,被这么一说,立马站起来。

沈青松顺势把碗筷放到他手里:“拿去厨房洗。”

洗就洗,沈追龙噔噔噔地跑了, 把碗筷放进盆里, 使劲儿出力洗刷刷, 洗到一半, 他猛地反应过来,村里人可都是女的做家务。

再说了,他姐为什么不用洗碗啊?

他当即站起来,想要出去理论。

“怎么?洗好了?”沈青松走进来。

沈青松站在厨房门口,夕阳背光打在他身上,映出沈青松高大的轮廓。

沈追龙看到沈青松遒劲的肌肉线条,想起小腿肚承受的那一脚,他打不过爸爸,说不过姐姐,更加不可能理论得过妈妈,妈妈在二叔二婶家大杀四方的样子可还映在他的脑海里。

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沈追龙缩缩脖子,鹌鹑道:“没,我……我问问还有没有其他要洗的?”

嘤嘤嘤,他不敢造次。

正堂里,顾细见沈追凤神奇地看着沈青松离开,笑了。

“你爸很细心的,我冬天手从来不会起冻疮,因为你爸会包揽所有家务……”她拉家常似的和沈追凤分享婚姻点滴。

别以为男人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是爱,最重要看的是男人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对于沈追凤这种恋爱脑,得慢慢来。沈追龙那种又不一样,姐弟两不同的性格,注定了不同的解决办法,沈追龙嘛,多干活多做事,让他知道恋爱后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就好。

有些夫妻战胜了爱情,却输给了婚姻。

那是因为结婚后,两个人绝大多数是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起争执,如果没有丰厚的经济基础,家务活儿肯定要夫妻自己承担,谁多做,谁少做,是最大的问题。

日益积累的矛盾让感情减淡。

顾细现在就得潜移默化地给沈追凤灌输,结婚不是女人拼命伺候男人,围着男人转的观念。

男女双方都是平等的。女人要有自己的坚持,要有自己的骄傲,对于另一半,也要擦亮眼睛看。

沈追风听得一愣一愣的。

顾细今天彻底让她刷新了认知。原来,她爸是这样的人吗?

日暮时分,天空快被夜色笼罩,顾细让姐弟俩先洗澡。

“妈,你们呢?”沈追风看沈青松和顾细一副要出门去的模样,不由出言询问。

沈青松拿起煤油灯,顾细随便拿了一根木棍以防万一。

她道:“我们去村里转转。”

见龙凤胎面上满是疑惑,顾细解释:“既然我们做了大队长和妇女主任,我们就得对沈家村大队的人负责。“”

两人手牵手走出去吗,沈追凤追出去,注视着两人并肩二星的背影。她好像懵懵懂懂地知道婚姻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顾细和沈青松慢悠悠地在村路上散步。

偶尔会有几声狗吠,更多的是家家户户传出的各种声音,吵吵闹闹,叫叫嚷嚷,

“二娃子,你给我过来,今天不抓着你洗澡我跟你姓!”

“奶奶!我想吃鸡蛋糕,明天你去县城给我买好不好?”

“谁!哪个王八犊子偷吃了老子的饭菜,我看你是大半夜给阎王爷烧香,活腻了!”

沈青松揉揉耳朵,下午一群人在耳边嗡嗡嗡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他面前。

“细细啊,我以后还是得板着脸,不然都没办法好好让他们听我讲话。”真的,要是不制止,一人一句,他就得耳鸣。

顾细憋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话说回来,这样多有烟火气,平凡的日子才是生活啊。

两人静静地享受这一刻闹中取静的氛围。

走到牛棚附近,左右看看没人,才从空间拿出晚饭做的杂粮饼子。

沈青松在破得不行、随时可能倒下的门面前沉默几秒,改成敲了敲旁边的木柱子。

“谁?”里面的人警觉道。

沈青松声音低沉,“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已经拉开,里面的人探出头来,见到沈青松和顾细,有点忐忑。

“大队长?”

沈青松点点头,示意对方陷进去,而后他和顾细快速进去。

两人看到里面的环境,叹了口气。

而在里面的人,看到他们来,全都是一副拘谨的模样。

刚才给他们开门的人,是这里最年轻的,戴着一副眼镜,大概三十多岁,叫孙文。

正在洗碗的两人,是一对夫妻,四十多岁,一个叫江景志,一个叫戴思弦,两人眼眶深凹,一副瘦脱了相的样子,他们两个最早下放到沈家村的。

躺在稻草堆上的老人叫胡仰知,头发已经花白,现在正挣扎着从稻草堆上爬起来。

沈青松压下心酸,连忙制止住老人:“老人家不用起来。”

他道:“之前我刚上任,不好多做什么,以后你们会慢慢变好的。”

四人全都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胡仰知咳嗽几声:“大队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应该接受再教育。这个月的思想汇报我们一定好好写。”

大家连连点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沈青松和顾细都没想过一下子拉进距离,让他们接受自己两人。

日久见人心,慢慢来吧。

顾细放下杂粮饼:“还热乎,快点吃。”

几人推辞,连连摆手。

孙文想要拿起饼子还给顾细,沈青松板起脸,“都听我的。”

四人当中,显然是以最年老的胡仰知为首,几人忐忑看向老者。

胡仰知,轻咳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细问:“您感冒了?”

“小问题,”胡仰知压下痒意,道,“那多谢大队长和顾主任了。”

顾细空间里没有药,只能明天去卫生站问问,看能不能找到点草药。她道:“不用谢,以后白天有紧急事,就在门口挂两根棍子,我们看到了会过来。”

沈青松将房间里的需求记在心里,“先走了。”

顾细和沈青松很干脆地走了。等两人走后,孙文和江景知戴思弦夫妻都很踌躇。

来到沈家村这么久,所有人都是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有些人还会特别厌弃他们。他们都习惯了这样。

可是新上任的村长和妇女主任,对他们的态度似乎完全不同。

“会不会,有诈?”江景知不安道,“万一我们吃了,反过头来污蔑我们偷东西,那怎么办?”

胡仰知一双有点混浊的眼睛看过太多,他扯起一个笑:“那更应该吃,吃完就找不到证据了。”

戴思弦心一惊,差点惊呼出声,不过一看胡仰知的脸上是轻松的笑意,她反应过来,试探道:“胡教授,您觉得……”

“我看过的人也不少,这位新大队长眼神清正,看上去应该不像是会用这种阴谋诡计的人。”胡仰知伸出手,拿过用大叶子包着的东西,先吃了一口。

杂粮饼的香味瞬间在小房间里弥漫。

其余几人咽了咽口水,这样的杂粮饼,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叶子里包着四个杂粮饼,胡仰知拿出自己扯了一块的那一个,将剩下的饼子递给戴思弦,“吃吧。”

顾细和沈青松慢慢走回去,心里都不好受。

这些本来是应该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的人。

顾细坚定道:“我们好好照顾他们的身体,让他们能够坚持到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嗯,”沈青松重重地握住顾细的手,“多送点吃的,我看看有没有晒过的干稻草,多拿点过去。”

很明显,对方对他们并不信任,沈青松打算循序渐进,不然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为了省电,农村一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村里的人家基本都已经歇息,路上不见一点光亮。

幸好沈青松带了煤油灯。

虽然路途黑暗,可手里拿着的这一点光亮足够照轻脚下的路,让他们安心。

两人慢慢走到家,一进门,发现龙凤胎竟然还在正堂。两人趴在桌上打瞌睡。

顾细和沈青松一进来,他们俩就醒了。

“怎么不回去睡?”顾细一边走进去一边问。

“姐姐说……”

沈追龙被沈追凤狠狠一掐,声音立马中止。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沈追凤侧头低声喝道。

沈追龙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吭声了。

“就是刚好在这儿睡着了,这就回去睡。”沈追凤拎着沈追龙的领子,和顾细说了一声,快速溜走。

沈青松锁好院子门,发出轻轻的笑声。

其实,这两个孩子也挺有可取之处,最起码知道等父母。

这就很好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这两个孩子。

“走吧,去厨房烧水洗澡。”

去厨房一看,发现灶上有水,还是滚烫的,显然是那两个孩子烧的。

顾细心里暖暖的。

孩子是好的,她和沈青松更加舍不得孩子被不合适的人耽误,特别是沈追凤,渣男误人啊。

两人迅速洗漱好,进空间盘点了一下物资。

那一房间猪肉,偶尔拿出来打打牙祭,还得安排好出处,不然会让龙凤胎怀疑。

还有一房间的白面,上个世界那场十年气候异常的天灾,让大家深刻意识到粮食的重要性,顾细和沈青松为了保险,就囤了一房间的面粉、大米、小米、各种豆子以及一些拉拉杂杂的粮食。

另一个房间,是当初制衣厂那边的存货,制衣厂每个季度更新一次,攒下来不少布料。

还有一房间都是书,当初他们不知道天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再苦不能哭教育,顾细和沈青松买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教科书练习册,大学的书可太多了,他们就挑了一些可以来买,比如机械修理、电路、还有设计入门、画画入门这些等等类别的书。

还有一件杂物房,里面东西比较杂。

总共就这些了,因为他们始终觉得不能太依赖空间,这个空间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整理一下,他们的生活还是可以过得不错的。

可是光是他们自己过得好,也不行啊。

他们现在的身份和职位,可是肩负起整村的希望。

而且,从养孩子的方向来说,环境对孩子的影响很重要。沈追凤和沈追龙从小生活在这里,只有环境变得更好更开明,他们会更有可能跟着一起改变。

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生活苦难的时候,说什么思想层面的东西都是假的。

顾细和沈青松当然知道村子里的辍学率高,知道女孩儿没几个能上学,可是路边的土胚房破破烂烂的,大家穿的衣服都有补丁,孩子们的衣服是大的穿完小的穿,大补丁上盖着小补丁,要不是灰不溜秋的,都能透光了。

这样的环境下,顾细让他们送孩子去上学,一家人勒紧裤腰带都凑不出钱来,劝也是白劝。

得先让大家的日子好起来,有奔头,才更有底气改变村子其他层面的事情。

“还是穷闹的。”沈青松摸摸头发,双手顺势枕在脑后。

顾细扯下他的手,“先睡吧,养足精神,才能好好谋划。”可别薅秃了头发。

当沈家村的第一声鸡啼响起,整个村子瞬间活了起来。

长辈中气十足地指使小辈做事,孩子们在村道上叽哇乱叫,精力充沛。

吃了早饭,虽然一般都是野菜干咸菜干加一大锅杂粮粥,最好的也就多出几个窝窝头,但起码肚子饱了,村民们三三两两掐着时间出去上工。

上工路上,就是八卦的集散中心,大家相互交流信息,东家长西家短,什么都能聊。

今天的主角俨然是昨天大闹了一场的张兰芳和林妙婆媳,同时再加上两人的丈夫沈蓝棕和沈广庆父子俩。

“我一大早就看到那父子俩去了粪坑那边。”说话的人看上去有板有眼的。

有人不信,迎面走来的人叼着草,言之凿凿:“我刚去看过了,父子俩挑粪呢。”

另一个人加入话题:“听说是被罚的,可惜沈二叔一脸深沉,广庆是个木头,我都没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来。”

“不会吧?昨天不是他们婆娘搞事情吗?”左右的人一起加入八卦行列。

“可能是替他们媳妇儿受罚呢?那啥,不是有句话叫父债子偿吗?这婆娘欠的债,也得当家的男人还啊。”

路边几个小孩子同样在叽叽喳喳说话,小朋友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我们上完学回去,我娘竟然和我嫂子笑了,吓得我当即重新出门去,看看我有没有走错门。”说话的人,是沈蓝棕和张兰芳的三女儿,沈广莲。

小丫头今年九岁,枯黄的头发堪堪扎成一小把,这会儿豁着牙说话,换牙的孩子说话漏风。

“你不知道吗?”其他两个丫头睁着大眼睛看沈广莲。

“知道啥啊?”沈广莲不明就里,转头问一旁流鼻涕、比自己高一点的二哥,“二哥,你知道吗?”

沈广年吸吸鼻涕:“我不知道啊。”

沈广莲年纪小小,翻白眼的技术却很成熟,“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沈广年:“我就是不知道。”

沈广莲都懒得吐槽她二哥,连忙催促身边的小姐妹:“我们家发生什么了?”他们竟然是全村最后知道自家事的人,这说出去谁信啊?!简直丢他们老沈家的脸!

两个小姐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和沈广莲嘀嘀咕咕了一阵。

旁边的沈广年距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的天老爷哦!”沈广莲得知真相,惊得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说出张兰芳常说的口头禅。

“我妈和嫂子之前吵得那么厉害,怎么一下子关系那么好?”她发出灵魂拷问。

两个小姐妹齐齐道:“所以我们才问你啊!”

沈广莲一脸无语:“我都是靠你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觉得我会知道他们悄悄说了什么吗?”

沈广年又悄悄挪动双脚,距离三个丫头片子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沈广莲回头一看,看二哥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就差刻上四个字——我不知道。

沈广莲的小姐妹见状,老成地叹了口气,迷之自信,“也是,你们还太嫩了,家里人都不会和你们说这样的事。”

沈广莲被打击到了,枯黄的发尾似乎都飘了起来。

别人可以说她矮,可以说她牙漏风,但不能说她消息不灵通。

娘常和她说,她也不小了,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两年的时间,好像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毕竟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娘收了她的压岁钱,说是过两年还给她,可是到现在也没有还给她,可见两年很长很长。可是老师说,两就是二,二只比一大,那两年应该很短才是。

反正她觉得自己不能怂,于是不甘示弱:“也不全是啦,我昨天看到我爹和我哥两个认识对着月亮叹气,好像说什么家门不幸。”

小姑娘天真道:“所以,是他们两个不幸吗?”

一大群人正好经过,听到沈家小姑娘这段话,顿时觉得信息量十分丰富。

那还用说,肯定是两个大老爷们觉得两个婆娘家门不幸,所以,他们去挑粪肯定是因为张兰芳和林妙吵架啦。

大队长和妇女主任威武!

婆媳吵架竟然要让男人挑粪!挑粪是最脏的活儿,以前挑粪都是牛棚那群人做的。

一众男人心有戚戚,相互看了看,回去一定不让老娘和自家婆娘吵架,他们可不想和沈家父子一样。

村里消息传递的速度是以秒来计算的。很快,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家父子因为婆媳吵架遭殃,不仅晚上被婆娘赶出门去睡觉,还咒骂祖宗,今天还被婆娘赶去挑粪,不挑粪就不能回家那种。

论谣言是怎样诞生的……

很快,就有好事者在沈蓝棕父子面前挑事。

“哎呦,我说,你们父子俩也太惨了吧!”杜二狗幸灾乐祸的神色不要太明显,将听到的谣言添油加醋说给沈家父子听,讲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说起这杜二狗,本来他爹之前是沈家村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他爹要退了,他也报名要参加大队长的竞选,可是没想到公社上面直接安排了沈青松回来当大队长。

沈家村其他人很欢迎沈青松,这可是本家人。不过这杜家就不太高兴了,总觉得是沈青松抢了他们的大队长位置。

事实上,当初杜老爹当上大队长也是意外,沈家村的人早就不服了。反正背后多的是弯弯绕绕。

沈蓝棕和沈广庆茫然地听着杜二狗说的话。

这……说的是啥啊?真的是他们自己家发生的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自家漏风的小棉袄嘴里传出来的沈蓝棕拿出他的绝世妙招——装深沉。

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而外号是木头的沈广庆,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粪太臭了,他能憋气就憋气,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也不知道杜二狗怎么能在粪桶前说得这么起劲儿?

他实在钦佩。

杜二狗说了大半天,口水都费了不少,最后不忘挑拨离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第一把火烧到了自家人身上,你们摊上这么一个大哥,心里不好受吧?”

顾细和沈青松在人群后面听完全程,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年头说坏话都这么直白的吗?

沈蓝棕和沈广庆听到最后一句,这才忍不住了。

怎么可以说他大哥/他大伯的坏话?

沈广庆胸口起伏,他大伯多好啊,明明是林妙做错事在先,可是大伯却没有公开这件事,要不然妙妙就得被公开□□了。

还有,妙妙昨晚和他说,大伯和大伯娘要是狠心点,完全可以把她赚的钱拿走,可是大伯和大伯娘自始至终都没提过这件事。

还有以前,家里困难,都是大伯和大伯娘接济他们。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大伯和大伯娘!

“你!你才不好受!”老实人急了,也是会骂回去的。沈广庆气坏了,声音洪亮怼回去。

杜二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到了,浑身颤了颤,但他绝不承认:“你……我才没有不好受!”

沈广庆:“你就是不好受!你自己没能当上大队长,才这样说我大伯!”

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神一下子变了。

这可不行,沈青松姓沈,可比姓杜的当大队长好。

大家对沈青松的为人处事都看在眼里,比姓杜的要公平公正多了。

就像这次沈家父子挑粪,沈青松可是他们的至亲,都没有偏颇。这可太难得了!

老百姓心里自有一杆秤,谁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

“杜二狗!你这是嫉妒啊!”

“对,大队长和沈二的关系如何,我们能不知道?你就是眼热?”

杜二狗气炸了,吹胡子瞪眼反驳。

沈青松和顾细原本不想出现,毕竟这是村民的讨论,他们出现反而会让氛围更尴尬。

但是现在,眼看冲突升级,再加上干活儿的时间就要到了,沈青松再不管就不行了。

“大家都这么有空,不用干活挣公分了?”

沈青松一出声,现场霎时一静。

村里人早就听说沈青松上过战场,之前沈青松对他们虽然严肃,但是并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们。

啧啧,炯炯有神,压迫感十足。

沈家村的村民们突然觉得兴奋起来,那啥,好带感。这么厉害的人,是他们沈家村的!沈家村的!

沈青松以为自己摆出这副样子,村民们肯定怕他,不用他多说话就走了。

可是,他怎么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更热切了?

“大队长,我们永远支持你!”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大家回过神来,纷纷响应。

“大队长,我们永远支持你!”

沈家人更是处于激动中心。

一向装深沉的沈蓝棕和木头哥沈广庆喊得脸都红了。

沈追凤和沈追龙看到这一幕,莫名**澎湃。这是他们的爸啊!原来大家都这么喜欢他们爸的吗?

沈广年和沈广莲这两个孩子正是最喜欢凑热闹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喊个天崩地裂。

场面一度陷入狂热的节奏。

可怜的杜二狗,在沈家村村民们狂热的应援声中,彻底崩溃,捂着脸回家找老爹安慰。他要告诉老爹,他们欺负他!

顾细:……

她挠挠头,和群众打成一片,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哈。

最后还是沈蓝棕和沈广庆的粪桶味道太熏了,再加上各个生产小队的队长敲梆子喊人了,大家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大型追星现场。

众人走后,沈青松仍然恍惚。

顾细拍拍沈青松的肩膀:“大队长,我看好你。”

不远处的胡仰知等人将这一场面看在眼底。

孙文扶扶眼镜,吃惊道:“没想到大队长这么有群众基础。”

江景志戴思弦夫妻懊悔昨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队长这么伟—光—正的一个人,怎么会耍小手段?

胡仰知感慨:“这才是人民的公—仆,群众的代表。”

托杜二狗的福,沈青松的声望突然上涨一大波,收割了不少“粉丝”。

顾细心情大好,哼着歌儿去办公室。

其实她也要去上工才能有公分,只不过她比较自由,不一定要每天去,想去就去,反正去才能有公分。

顾细想要今天上午在办公室看看沈家村生产大队的一些资料。

她这个妇女主任,管女人管孩子,也要知道基本情况的嘛。然后下午一边上工,一边深入人民群众,和大家聊聊天,了解基本情况。

一看,她不由皱眉,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沈家村没有小学,村里的孩子要上学,就得走路去公社那边的小学去上。能送孩子去上学的人,两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更不用说女孩子了。

她叹了口气,认真了解清楚各家情况。

另一边上工现场,陈智强终于找到机会接近沈追凤。

可是,今天沈追凤竟然一改前态,不理他了。

陈智强蹙眉,难不成是沈家人和沈追凤说了什么,沈追凤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望着沈追凤清瘦的背影和乌黑的后脑勺,他敛眸沉思。

他能看中沈追凤,当然是看在她的爸妈份上,况且,在一众村姑种,沈追凤是最好看的,瓜子脸,大眼睛,虽然皮肤有点黑,但能看出来五官很不错。

这也是他能接受沈追凤的原因。

要是沈追凤这步棋不能走,那他该启动另一个棋子了。

他擦了擦汗,埋怨地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该死的,他可不想这么辛苦,整天在日头下晒成庄稼汉。

沈追凤小心翼翼地回头瞥了一眼孙智强。

她得兑现喝和妈妈的承诺,看看孙智强会怎么对待她。

对方只是说了两句,就没继续和她说话了。

她有点失望。

难不成,孙智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不会不会……沈追凤安慰自己,智强不是那样的人。

下午,顾细跟着大家去上工的时候,她把资料和周围的面孔对上。那些情况,不是冰冷冷的数字,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顾细更觉肩上的担子重起来。

忽然,迎面走来一群年轻人,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知青。

周围的村民在他们出现后,说话的声音莫名小了起来。

场面还是很拉风的,可能很多知青心底里自诩他们和村民们不同,眼神看上去比较高傲。

看上去像是乡土版F4在艾利斯顿商学院的出场。

当然,顾细注意到有另一群知青比较低调地站在不远处,并没有和这一群知青站在一起。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什么,突然往前一扑,这不得了,他们站得比较近,一个接一个,连锁效应,最前面的那个知青,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顾细能察觉到,沈追凤的手下意识往前一伸,眼神悄悄落在了站在最前面那个青年人的身上。

她顿时眼神微妙地看过去。

孙智强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还面带微笑回过身去询问后面的人有没有事,心中则是把不小心走路的人骂了百八十遍。

说实话,孙智强还真有一副可以迷惑人的外面,看上去挺有书卷气,说话温和,看上去笑眯眯的。村里不少姑娘的眼睛都粘在他身上。

孙智强注意到顾细的眼神,摆出更加无懈可击的笑容,阔步走过来。

他的视线先落在沈追凤身上,然后才和顾细打招呼:“顾主任。”

顾细和孙智强说话的语气与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孙知青。”

“喊我智强就好。”孙智强露出一个自以为能秒杀所有年龄段女人的微笑。

顾细多看了两眼,孙智强笑的弧度更高。果然,就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下一秒,却听到顾细提醒:“孙知青,你的头上,有泥点。”

孙智强:……

顾细眼神真诚:“可能是刚才差点摔了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孙智强:……谢谢,不用再提醒第二遍。

空气弥漫着令人尴尬的安静。

幸好,张兰芳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尴尬现场。

“大嫂,你来了!”张兰芳跑过来,亲热地挽着顾细的胳膊,瞟了一眼对面的孙智强,嚷嚷道:“哎呀,孙知青,你的头发怎么脏了?被鸟屎糊了吗?”

孙智强咬牙切齿挤出一个笑:“顾主任,那我先去整理一下。”

“干嘛呀他,大嫂?他去整理干嘛和你说?再说了,洗鸟屎就洗鸟屎,干嘛还说整理,不说人话。”张兰芳十分心直口快,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说。

转身没走几步的孙智强心里抓狂:他都听到了!

沈追凤心里有一瞬间觉得二婶说得还挺有道理,不过还是情感占据了上风,弱弱地为心上人分辩两句:“二婶,那是泥点子,不是鸟屎。”

“哦,”张兰芳随意点头,“那孙知青刚才为啥不说呢?还要你说,啧啧啧,他有嘴啊。”

沈追凤:也是哈。

不屑于和村妇说话的孙智强没听到张兰芳的吐槽,要不然这会儿就该吐血了。

“那这个孙知青不咋样啊,”张兰芳随意道,扭头朝沈追凤摆摆手:“去去去,我和你妈说话,你自己玩去。”

沈追凤很想说人家孙知青挺好的,不就是摔了一跤嘛,可到底还是不敢在人前表现得太明显,嘟着嘴跑了。

顾细好奇:“你要和我说什么?”

张兰芳鬼鬼祟祟左右看看,小声道:“大嫂,妙妙把钱分了我一半,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