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府果然十分热闹。

宋氏虽兴于金陵,但在长安也已有两代经营,宋澹与宋泊两兄弟皆乃朝廷重臣,西都城中的名门贵胄少不得都要给些面子;他家主母办生辰礼不过是个由头,本意只在借此与各家走动,男子们去谈他们的国家大事,女眷们亦有自己的正经事要办,正是各得其所。

辰时贵客尚未登门,家中儿女便先行入雅言堂拜了母亲,万氏今日神清气爽,瞧着连眼睛都睁得比平日大些,笑盈盈地坐在堂上受了孩子们的礼,最宠爱的还是自己尚未出阁的次女宋疏浅,拿着她捧来的一对金宝琵琶耳坠来回端详,直说人孝顺。

“母亲可不知我为了挑这份礼花了多少心思,”宋疏浅亦依偎在母亲身边娇气地邀功,“相看了好几日,金累丝镶玉蝶的太土气,玉制的又太清寡——还是这对最好,衬母亲的气色。”

万氏被她哄得一直笑,大约欢喜都在亲儿女身上用尽了,待轮到宋疏妍她们便没剩多少好兴致,无论收了宋明真宋疏清兄妹送的玉如意还是宋疏妍送的青铜鎏金梳神情都只是淡淡的,略夸赞几句便让他们各自下去、莫耽误了稍后迎客。

外男与女眷不可同席,宋疏妍便同主母和两位姐姐一起向后园去了;行至葳蕤堂,万氏领着宋疏浅去了席面打点,徒留宋疏妍和宋疏清在房中枯坐,半晌没个着落。

“主母这心偏得未免太厉害了些……”二姐姐宋疏清身边的丁妈妈似颇有几分不忿,一直小声抱怨着,“自来只管带亲生女儿去同别府女眷结交,哪管其他女儿的婚嫁之事?那三小姐才及笄几天,何至于如此着急?”

这是在替宋疏清不平,毕竟她比宋疏浅还大上八个月,如今亲事尚没有眉目、难免更着急些。

“快别说这些了,”宋疏清眉头皱起,回头剜了丁妈妈一眼,“仔细让人听了去,回头又惹出一番是非。”

丁妈妈告了罪、讪讪地住了嘴,宋疏清则颇有些尴尬地回头对宋疏妍一笑,说:“让妹妹看笑话了,真是不该。”

宋疏妍与吴氏这一房虽说更亲厚些,可自五岁离府后也不过是一年一见,此时不便把话接得太亲,只能说:“姐姐哪里话……”

宋疏清看她一眼,又叹了口气,说:“不过真要说起来,四妹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钱塘那边对你可有什么安排?”

她?

她今年不过十四岁,再过一季才到及笄之年,要说议亲倒还早;只是外祖母的确已为她操起了这份心,近几年如此迫切地要把她往长安送,想来也有一半是为了这个。

“……还不曾。”她有些回避地答。

“也该早做打算了,至少该去央一央父亲,”宋疏清又是一叹,“你的亲事比我的更难办些,毕竟是嫡女出身……而主母又偏偏……”